taiwan watch magazine v12n3

Vol.12, No.3 第十二卷第三期

website: http://www.taiwanwatch.org.twTaiwan Watch

Taiwan WatchTAI

WAN

WATCH

季刊

2010年

看守台灣研究中心

石化王國的黑白人生

2010 秋季號

秋季

石化王國的黑白人生

新書推薦

2010世界現況文化轉型：從消費主義到永續

近半世紀以來，我們生而為人的角色已經逐漸被簡化為「消費者」，購買力成為定義人生的最重要指標，現今大多數青少年的人生目標是「賺很多錢」，但若這種高消費的生活模式，並非地球環境能夠承載的呢？

消費主義氾濫的社會成就了近在眼前的環境危機，我們若想改變，該如何改變？也許政府可以打造永續的未來城市，也許企業可以擁有綠色的文化，也許透過教育，我們可以提醒大家人對環境的依賴…身為地球的一份子，你可以為永續做些什麼？

《2010世界現況》檢視了駕馭世界的六大機構或制度：教育、媒體、企業、政府、傳統與社會運動，匯集了50位以上知名研究者與環保人士的真知灼見，指引大家如何扭轉文化，導向永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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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銀行台北分行）

劃撥及銀行帳號戶名：看守台灣

雜誌社

◎放開石化抓緊希望

◎從流行病學研究看石化工業對人體健康的影響

◎應如何評估石化業的健康風險

◎石化產業的空污與健康風險

特別收錄

◎漫談巴黎二三事

◎洛杉磯生態村的社區典範

◎金錢：新的開始（下）

◎自力更生經驗談

Taiwan Watch Vol.12, No.3 / Autumn, 2010

1

Taiwan Watch

Contents

目錄

看守台灣季刊│2010秋季號│第12卷第3期

社論：石化業沒道理再擴張

02

專題企劃：石化王國的黑白人生

05 放開石化抓緊希望 ◎林子涵

11 從流行病學研究看石化工業

對人體健康的影響 ◎詹長權

14 應如何評估石化業的健康風險

◎吳焜裕

20 石化業的空污與健康風險

◎莊秉潔、郭珮萱

環境資訊

環署藐視環評與司法中科三期再度有條件通過

公車環保嗎？39

32樸門文化

自力更生經驗談

◎文/Elin Lindhagen 譯/葉瑞堂

58

編話

03

編輯草堂

33 四大推力

數值挖奇

40 洛杉磯生態村的社區典範 ◎羅允佳

世界巡禮

35 漫談巴黎二三事 ◎林芸

50金錢，新的開始（下）

◎文/Charles Eisenstein 譯/林震洋

綠色思潮

石化王國的黑白人生...

圖為麥寮六輕的煙囪

2

9月6日四大報同時出現半版的石化業廣告，內容分別都只有一幅照片加上一句話，其中

蘋果日報半頁空白，只寫著：「如果沒有石化業，哪來的油墨印報紙？」沒多久大家就發

現這竟然是經濟部工業局花了300萬買的廣告，隔天廣告版面不變，文字卻大幅加碼，強調

石化業與國民生活息息相關。經濟部工業局長出面表示，為了避免「少數團體將石化業妖魔

化」，經濟部工業局自認有責任登報向民眾澄清石化業的重要性。

面對多個環保團體邀請數萬民眾連署反對興建國光石化，我們的政府選擇用這樣的方式

回應，令人看了哭笑不得。首先，經濟部工業局並沒搞清楚人民反對的是盲目擴張高污染的

石化工廠，而不是反對石化業存在台灣，這種天外飛來一筆的「澄清」，其中的邏輯關係恐

怕只有杜局長看得懂；再者，這些廣告似乎是在恐嚇大家：反對石化業（擴張）就沒有牙

刷、牙膏、雨傘、輪胎可以用，也沒有報紙可以看，但這在石化產品超過四分之一外銷的台

灣，其實並不成立！更別說花這一大筆錢登廣告宣傳石化業，卻絕口不提石化業對台灣的污

染與傷害，不僅浪費公帑，更有違公部門為人民服務的基本精神。

本期季刊的專題由現任公視記者林子涵起頭，以簡單誠懇的文字敘述石化業的由來與台

灣石化廠的面貌。接著我們邀請具健康風險評估專業的詹長權教授與吳焜裕教授，分析石化

工廠對周圍居民健康影響，以及說明健康風險評估的作法與應用。最後中興大學的莊秉潔教

授與郭珮萱研究員，以空氣品質模式模擬NOx、SOx等傳統空氣污染物及PM2.5懸浮微粒的可

能污染情況，深入探究國光石化設廠後可能造成的健康衝擊。

現在這個時間點，我們該問的問題絕對不會是「如果沒有石化業，哪來的…？」，而是

「如果沒有石化業，我們可以…？」因此，本期也特別收錄了法國巴黎的城市漫談、洛杉磯

生態村的社區典範，以及非洲奇庫瓦社區的樸門經驗，希望讀者可以由他山之石激發更多想

像，譜寫沒有石化的未來生活。除此之外，本期延續上一期〈金錢：新的開始〉上篇，刊出

本文下篇的譯文，文中更詳盡的解釋哪一種金錢制度，能夠為社會帶來真正的富足與祥和，

這篇連載文章雖然以上下篇區分，卻也不妨視為獨立的文章，無礙於讀者理解作者的想法。

看到經濟部工業局的廣告之後，好些網友主動發起KUSO活動，改寫廣告詞，其中不乏針

砭時事的「如果沒有石化業，哪來的六輕大火？」以及諷刺意味濃厚的「如果沒有石化業，

哪有油水可以撈？」但是看到經濟部工業局無視於全世界都在發展「後石化時代」科技與產

品的事實，不僅自己執迷不悟，還讓全民為財團的廣告買單，小編輯還是最喜歡這位網友的

創意：「沒有石化業，哪來的狗屁倒灶？」

編話：沒有石化業，哪來的狗屁倒灶


3

社

論

謝和霖

看守台灣協會秘書長

石化業沒道理再擴張

在社會一片反對國光石化與六輕五期興建的氛圍下，行政院長吳敦義在日前出席全國

工業發展會議閉幕典禮時表示，國光石化設廠後，「可以淘汰舊廠，用排碳少的代

替排碳多的，用效能高的代替效能低的，用進步的代替退步的，對國家社會都有利，沒有道

理反對。」但是事實真的是如此嗎？

當然，設新廠後，製程設計會較新，效能會有些許增加，但是要達到效能提升的目的，

不見得要在生態豐富、具國際級身價的溼地上蓋新廠，既有舊廠的製程設備更新，一樣也可

以提升效能。至於國光石化的排碳量是否較少，除了效能外，還要考量其規模。以乙烯產能

來看，目前中油的三輕到五輕，合計年產能為108萬公噸，然而國光石化設計的乙烯年產能卻

高達240萬噸，為目前的兩倍多，如此排碳量怎麼可能較原來少？況且國光石化的排碳量，

除了要考量其提煉製造時的直接排碳量外，也要考量之後這些石化產品再進一步的製造、使

用與廢棄時的衍生排碳量；當其規模倍增，其對整個社會環境造成的負擔其實也是近乎倍增

的。

而且吳院長似乎還不了解，即使今日石化產業與其他高耗能工業規模不擴張，人類活動

維持目前強度，大氣中的二氧化碳依然會繼續增加，全球暖化的趨勢將進一步惡化。在目前

暖化程度還不到1℃的情況下，就已讓全球各地極端氣候事件頻傳，連原本以為會因為暖化而

得利、糧食產量會增加的俄國，卻因為高溫熱浪造成嚴重森林大火，而使小麥嚴重減產。很

難想像十年後如果人類社會依然像今日一樣依賴石油，甚至有過之而不及時，我們會面對一

個什麼樣的地球？而國光石化與六輕五期等開發案，正是要把我們推向這條不歸路。

在人類面臨如此嚴重危機下，一個負責任的政府，對於石化等高耗能產業，不僅不能

讓其擴張，更要思考如何讓其縮小規模並協助業者積極轉型：包括如何將石化產業去蕪存菁

（比如減少並進而淘汰一次性產品、PVC、農藥與化學肥料、含氯有機溶劑與冷煤、合成界

面活性劑與醫藥的生產）；開發以廢石化產品（如不能再製的廢塑膠）做為乙烯等石化原料

來源，讓其可從搖籃到搖籃；以再生能源取代石化燃料做為工廠生產、交通運輸的能源；提

倡以提供服務取代大量生產的營運模式；大力推動有機農業、自然醫學......。這轉型過程有太

多事情可以做了，其除了讓未來的石化產業無害地存在人類經濟體中，也需要培植許多新興

的綠色產業，而這正是石化業者改頭換面的契機。

4

近來六輕的圍廠抗爭，過去在高雄也曾發生過；而石化業者近年來為投資擴廠而動作

頻頻，包括威脅政府要外移，以及在環評時對污染避重就輕，或企圖以回饋排除阻力，也均

是老掉牙的手法。這個社會需要真正的改革，而政府與石化業者是其中要角，請放下過去的

發展模式，做些對社會環境真正有益的事情，莫再等到民眾群起抗爭時，再裝無辜乞憐說：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原料/產品六輕1-4期中油國光單位

煉油廠原油

2100萬 3593萬 1750萬年煉量（公噸／年）

54萬 77萬 45萬日煉量（桶／日）

=18萬*3（共3座煉油廠）

=27萬(高雄煉油廠 )+20萬 (桃園煉油廠)+大林煉油廠

=15萬*2(國光一期2座)+15萬(國光二期1座)

輕油裂解廠

乙烯

293.5萬 108萬 240萬年產能（公噸／年）

= 7 0 萬 (烯烴一廠)+103.5萬(烯烴二廠 )+120萬(烯烴三廠)

=23萬(三輕)+35萬 (四輕 )+50萬(五輕)

=120萬 (國光一期)+120萬(國光二期)

丙烯

146.75萬 72.5萬 ?（查無資料）年產能（公噸／年）

= 3 5 萬 (烯烴一廠)+51.75萬(烯烴二廠 ) + 6 0 萬(烯烴三廠)

丁二烯45.1萬 17.3萬 ?（查無資料）年產能（公噸／年）

芳香烴廠苯128萬 62.3萬 ?（查無資料）年產能（公噸／年）

甲苯2萬 - ?（查無資料）年產能（公噸／年）

對二甲苯172萬 66萬 ?（查無資料）年產能（公噸／年）

鄰二甲苯48萬 17萬 ?（查無資料）年產能（公噸／年）

三大石化怪獸超級比一比


5

專題企劃

艱澀難解的石化

從「石化」的角度來看，今年可真是它風光的一年：從高雄台塑仁武廠污染超標、英

國石油公司（BP）漏油，到民間及學者反國光石化、六輕大火等事件，都在人類

所搭起的「石化舞台」上，沸沸揚揚的演出。

不過，到底「石化」是什麼？我們可以列出一張關於「石化」的生字表。「石化」：石

油化學（petrochemical）；「甲烷」：唸成甲ㄨㄢˊ；「六輕、八輕」的「輕」是「輕油裂

解廠」的意思……這些詞語排列起來，彷彿一面艱澀難解的牆。正如一般民眾對石化業的了

解，仍有距離。

石化王國

十九世紀，「石油大王」洛克斐勒的煉油廠建立之時，連包工經理也不確定那是什麼工

廠，「可能是煉油廠，可能是肉品包裝廠」1。如今二十一世紀，民眾不了解石化廠的情形，

還是十分類似。「就那種味道啊！」「平常都是白煙啦，有時候是黑煙」，至於廠區究竟在

排放什麼？什麼是懸浮微粒？……圍牆之外，民眾以眼、耳、鼻感覺猜測的同時，石化廠往

往自成王國。

台塑高雄林園廠區招牌

1丹尼爾‧尤金(Daniel Yergin)，石油世紀(The Prize)，頁31。

放開石化抓緊希望林子涵

6

以最近意欲興建的國光石化來說，在環

評會議上，國光的環評報告，被指出資訊多

有瑕疵、闕漏2；而在地方上，儘管已經出現

「國光石化對地方回饋」的傳單，大多數民

眾還是不明白，「這是什麼工廠、會有什麼

影響？」廠商和政府聯手造就資訊不透明，

剩下的風險，就由民眾承擔。

但民眾要理解工廠的影響，豈非易事？

就算學者研究調查出「六輕與罹癌顯著相

關」3，石化廠王國旁邊的民眾，也用越來越

高的健康代價，去理解「石化」了，但要評

估石化業對生命的衝擊、影響並有所行動，

有密切關係」4。塑膠袋、衣服、汽車、生

活用品……石油，在經過石化工業神奇的

「變！」一聲後，彷彿成為生活小幫手，可

親又簡單。以致於我們根本沒有想到，「石

化生活」是要付出大大代價的。

隨著石油漸漸轉換為「石化生活」，也

逐漸有工廠高污染、高耗能、充滿意外和

危險的問題。環顧台灣，「台灣氯乙烯頭

份廠」：地下水污染管制區；「中油高雄

除了街談巷議，似乎還沒有

一個完備的施力點。

石化廠也許是個神秘又

令人困擾的鄰居。不過生活

中的石化業則以另一

種面貌出現，一點也

不艱澀難懂。

石化就在你我身邊

什麼是石化工業

呢？「簡單地說，就

是把石油或天然氣變

成材料，再將這些材

料加工成為日常用品

的工業」「與我們的

食、衣、住、行均台塑林園廠一景

2國光石化二階環評胡亂做，取自http://gaea-choas.blogspot.com/2010/04/blog-post_8402.html；石油沒甲醛？國光石化環評被批真亂來，取自http://www.peopo.org/shuchuan/post/596783〈學者研究五鄉鎮罹癌率六輕顯著相關〉，自由電子報，98年6月8日。取自http://www.libertytimes.com.tw/2009/new/jun/8/today-fo4.htm4台灣中油全球資訊網，取自：http://www.cpc.com.tw/


7

專題企劃廠」：地下水污染控制廠址；「中石化安順

廠」：土壤污染整治廠址；還有更多的加油

站，都被公告為土壤或地下水污染控制廠址

5……石化業真的更普及了，滲透到餵養我們

的土地裡。

生活中方便的塑膠有毒，海洋漂浮著塑

膠垃圾……石化業的確和食衣住行都相關，

但這句話該補充的是，隨之而來的污染和代

價，和食衣住行也完全相關！這成了認識石

化產業最大的困難：我們無法直接聯想，那

個不友善的石化王國和便利的生活圖像，完

全是一體兩面，而在這之中我們損失慘重。

我們損失了什麼

彰化沿海的芳苑鄉，是「國光石化」的

預定地，她有全台灣最大的一片珍貴溼地，

也是台灣最大河流濁水溪所滋潤的平原。對

都市人來說，芳苑很特別的地方是有牛。你

可以看見牛拉著牛車，像去田間割稻一般，

載著阿公阿媽們到海裡收

蚵〈牡蠣〉。

這個珍貴的「潮間

帶」是許多生物的家，有

魚蝦螃蟹、貝類、還有鳥

類。除了養蚵，人們也捕

魚或撿拾貝類。海洋撐起

了沿海居民的經濟，這之

中包含年齡層可達七八十

歲的蚵農，還有不收蚵，

卻可幫忙剖蚵的中年婦女

和小孩。甚至包含失業回

家的年輕人，勤奮的撿貝類到市場賣，基本

生活開銷都無虞。

走在蚵田裡遠望，可以看到六輕。那兒

因為填海造陸，已經沒有海岸線可言；養殖

業因為工業污染，也幾乎潰敗。和六輕幾乎

同規模的「國光石化」，如今選在這兒落

腳，宣稱可以促進就業、帶來繁榮，姑且不

論真假，只問一個問題。石化廠有可能讓

六七十歲的工作者，每日收入像賣蚵一樣進

帳千元嗎？石化廠有可能，讓小孩子像幫忙

剖蚵一樣的打零工嗎？

多層次的海和單一的石化生活

答案是，很難。眾所皆知，石化業〈特

別是上游〉是資本密集、技術密集的產業。

他是「大」廠，有著王國的形象。但又因為

他高污染，將破壞自然資源，它的「大」是

單一、缺乏層次的。

屏東縣新園鄉赤山巖場址

5土壤及地下水污染整治網，取自http://sgw.epa.gov.tw/public/0401.asp

8

相對的，海洋多元而有層次，可以養活

各式各樣的人和海洋生物。

聽過「蚵螺」嗎？蚵螺會吃牡蠣，於是

蚵農就必須抓蚵螺，像抓害蟲一樣。不過同

時，蚵螺亦是一道有市場價值的美食。於

是，蚵農照料蚵仔長大，節制蚵螺的數量，

海養活了蚵、蚵螺和蚵農，不同的生命各有

其位。

隨著潮汐漲退「討海」的蚵農，駕著牛

車，往海裡架蚵棚、收蚵。而這台牛車「水

陸兩用」，不只在海裡，還可以到田裡耕

耘，載回農人和牛自己都可以吃的玉米！在

這裡看見所謂「生產、生態、生活」，皆有

著豐富的能量。

石化業和他所誇耀的前景，則是單一的

循環：上班賺錢，沒上班沒錢。隨之而來的

環境破壞後，就拿賺的錢去看病。在這個單

一價值裡，最令人擔憂的是，高污染所造成

的環境破壞，將帶來不正義，將消滅弱勢與

多元的可能。

消滅弱勢與多元的可能

「六輕蓋起來，就…」靠海生活的子

民，可以告訴你工廠改變海岸、帶來污染

等，對漁獲、養蚵的各種影響，「好像越來

越不好…」。

農漁業在這片土地，已經傳承了世世代

代，養活眾多人口。繞一圈漁村，可以看到

阿媽們一邊聊天、一邊剖蚵，也可看到有

的人在串蚵殼，有人賣蚵仔。這個經濟體包

含老人、婦女和小孩。工廠大概很難養得起

這群人，但如果工廠破壞海和土地，蚵養不

好、魚抓不到，沒有加入工廠經濟系統的

人，該怎麼辦？

在海邊，漁民說自己抓的魚「有的市場

賣，有的留著，等朋友來下酒吃啊！」。想

吃魚，就到海裡一趟；海邊也時常可見到海

邊玩耍、順便抓點貝類回家的遊客。海就是

大家的冰箱，是工作的場所，也是生活的場

域。相較起來，走訪高雄和麥寮的石化廠週

遭，居民反應的是地價下降、以及隨時要忍

灘地上的牛及蚵農


9

專題企劃

受各種污染的風險。一旦污染，土地不太可能再耕作、河邊沒有乾淨的水了，自己自足、永

續的生活方式，就漸漸走向不可回復的滅絕。

很幸運的，在國光石化預定地的灘地上，還看得見豐富的潮間帶生物，她們彼此之間有

著複雜的依存關係，也是引起遊客和孩童驚呼的造物奇蹟。不過，她們通通不在國光石化

「發展」願景之列，也沒有人和她們談過，徵收海洋的話，一公頃是多少錢？

我想，浮游生物不會說「不同意」；貝類不會說「不同意」；魚兒也不會說「不同

剖蚵一景，王俐文攝

芳苑鄉民到營建署前抗議國光石化

意」，他們只會安靜的消

失。到那時候，自詡為海

洋子民的台灣人，是不是

會拿著G D P或乙烯下酒

呢？

失去希望的那天

「破窗理論」是這麼

說的：完整的窗戶，一直

在那兒也沒有事，但如果

有人打破了一角，接著窗

戶破掉的機會就愈來越高

了。日常生活也常可以看

到，乾淨的街道沒人敢丟

10

垃圾，一但有了第一個垃圾，覺得可以隨手丟

垃圾的人就變多了。

在彰化海邊，「破窗效應」是最令人憂慮

的了。「會擔心污染嗎？」這樣問的時候，受

到南邊雲林六輕影響的漁民回答，「都已經污

染啦！魚越來越少，沒有未來！」當淨土越來

越少，土地的許諾不再，生活在土地上的子

民，失去了捍衛家園的信心，「要不然再蓋一

個工廠，說不定會有工作」。但我們要問，難

道「發展」，竟建立在人民的絕望和失望上

嗎？

不，我們拒絕。我們有機會，可以拒絕不

透明的石化大廠和石化的生活。雖然破壞的力

量強大，卻更要因此堅定守護。民間已經出現許多守護海岸家園的行動，捲動著更多反省的

意識。大自然帶給人類光明和希望，一個社會和國家也應該與自然的力量共鳴，帶給人類希

望。因為已經有越來越多人知道，健康的大地才是生活的根本。請不要等到，我們都失去希

望的那天！

灘地上的螃蟹

黃昏時的芳苑海邊

★作者為看守台灣協會志工。


11

專題企劃

本文針對工業區與居民健康影響效應之歷年來國內外發表研究期刊、報告、碩博士論

文等相關文獻，利用Pubmed、Medline與Scopus資料庫等重要學術資訊網、國內碩博

士論文網站、與國內政府機關的相關研究計畫報告網站，進行國內外相關文獻收集和判讀，並

針對石化工業區文獻國內國外環境監測之類別及健康影響效應類別進行分類整理和探討。

國內外有許多流行病學研究持續探討石化工業區對其附近居民可能造成的健康效應，

如：白血病、呼吸道症狀及疾病、新生兒的出生、性別情形、婦女懷孕週數、癌症死亡等。

在針對白血病的研究方面，發現居住的越久、並在石化廠或加油站附近、年齡在20-29歲之

間其得病的機率越高（美國加州，Speer et al 2002；法國，Steffen et al 2004；台灣，Yu et al

2006；台灣，Weng et al 2008）。在新生兒的研究方面，發現新生兒的出生體重、性別與石化

工業所排放之物質可能有關（加拿大，Mackenzie et al 2005；台灣，Yang et al 1999；台灣，

Lin et al 2004）。在呼吸道的研究方面，居住在石化廠附近並會聞到化學異味的地方，居民

得到呼吸道相關疾病甚多（台灣，Yang et al 1997；台灣，Chen et al 1998；台灣，Liao et al

2005）。針對婦女懷孕週數，發現居住在石化廠3km附近對於懷孕週數及早產是有影響（台

灣，Yang et al 2001；台灣，Yang et al 2001）。在得到癌症方面，住的地方離石化廠越近，

得到肺癌、淋巴癌、腦癌、等相關癌症的機率大幅增加，其死亡率也越高（台灣，Pan et al

1994；台灣，Yang et al 1997；台灣，Yang et al 1999；義大利，Benedetti 2001；義大利，Belli

et al 2003；台灣，Liu et al 2008）。

另外，國內外也有許多流行病學研究是持續探討石化工業區對其工作的工人的健康可能

造成的健康效應，如：婦女懷孕、癌症死亡、全死亡率及其他疾病等等。在針對婦女週數，

研究發現暴露在石化工廠的化學物質其婦女的流產率有較高的影響（中國，Xu et al 1998；中

國，Thurston et al 2000），其壓力也是影響懷孕的重要因子（韓國，Lee et al 2008）。在得到

癌症方面，在石化廠工作或居住在附近的工人，會得到肺癌等相關癌症的機率大幅增加（美

國德州，Kim et al 1999；義大利，Pasetto et al 2008），但膀胱癌則尚無結果（美國，Felknor

從流行病學研究看石化工業對人體健康的影響

詹長權台大公衛學院教授

12

et al 2003）。其他還有關於遭受到苯暴露

的工廠工人的回溯性研究發現，苯可能會

造成Chromosome aberratoion（CA）及Sister

chromatid exchange（SCE）的異常（匈牙

利，Tom et al 2005）、心血管及肥胖的增加

（美國德州，Tsai et al 2008），也會造成視

力異常（韓國，Lee et al 2006）。

國內有許多高雄地區石化廠健康效應的

相關碩博士論文及相關計畫，如：劉長明

（1992，碩士論文）以高雄市前鎮區興邦里

社區（鄰近大型石化工廠）為中心，距離一

公里為半徑範圍之所有社區共11個社區，再

以1976年（民國65年）至1990年（民國79

年）該區域社區居民之死亡診斷書資料共

2,001份，分析全死因、惡性腫瘤、循環系統

之疾病、高血壓性疾病。結果顯示，11個社

區總合之男性重要死因顯著高於台灣地區者

有：全死因、惡性腫瘤、循環系統之疾病，

高血壓性疾病；高於高雄市地區者有：全死

因、惡性腫瘤、意外事故及不良影響。女性

重要死因顯著高於台灣地區者有：惡性腫

瘤、高血壓性疾病、糖尿病，而沒有任何重

要死因是顯著高於高雄市地區。另外鄭明芬

（1997，碩士論文）以1991至1994年台灣地

區居民死亡資料檔來分析得肺癌及比較得到

全癌症。結果在調整職業、居住、死亡地後

發現，石化工業區之中等及高等污染區得肺

癌的勝算比都比低等污染區高，且都達到統

計學上的顯著差異。而陳彥如（2000，碩士

論文）以民國85–88年住在高雄地區26個鄉

鎮市區，離石化工業區3km為周界，以30歲

以下之原發性腦瘤病例共145名（男性69名，

女性76名）來研究，結果發現年輕族群原發

性腦瘤在石化工業區周界1公里內的累積發生

率是對照區的1.28倍（95%CI=0.77–2.12）。

闕大順（2001，碩士論文）用高雄大社、仁

武、林園、左楠四大石化工業區的居民，找

到共88名新白血病個案及181名對照，發現

在調整了年齡、性別及相關的干擾因子後，

在懷孕時期居住距離石化工業區周界一公里

內罹患急性淋巴性白血病的危險性為4.82倍

（95%CI=1.06–21.92），具統計意義。林盟喬

（2002，博士論文）則利用資料分析1995年

至1997年高雄市六個空氣監測站周圍2公里內

出生的新生兒2,545個，想瞭解嬰兒低體重率

及早產率，結果發現，在把干擾因素（包括

母親年齡、出生季節、婚姻狀況、母親教育

程度、和胎兒性別）校正後，低出生體重兒

勝算比（Odds Ratio）是1.767（95%CI=1.002–

3.116）。新生兒早產率是3.11%，其餘地區僅

有2.28%。

國內針對雲林縣六輕石化廠健康效應的

相關計畫方面，台灣大學（2009）「97年度空

氣污染對沿海地區環境及居民健康影響之風

險評估規劃第1年計畫」研究雲林縣六個鄰近

鄉鎮結果可知：台西鄉的惡性腫瘤和肺癌的

死亡率在運轉第4–6年顯著比運轉第1–3年高；

台西鄉與麥寮鄉的肝癌死亡率在運轉前與運

轉期間顯著高於其對照鄉鎮。台西鄉、東勢

鄉、崙背鄉、麥寮鄉與四湖鄉的全癌症發生

率在工業區運轉期間顯著比運轉前高，或是

隨著運轉時間變長而增高；麥寮鄉的急性骨

髓樣白血病發生率在運轉第4–7年顯著比運轉

第1–3年高；台西鄉與麥寮鄉的肝癌發生率

及麥寮鄉的急性骨髓樣白血病發生率，在運

轉期間顯著高於其對照鄉鎮。在2001–2006年

間，台西站的二氧化氮（NO2）與臭氧（O3）

及崙背站的懸浮微粒（PM10）與二氧化硫


13

專題企劃

（SO2）濃度，和測站周邊10公里內鄉鎮的每

日循環系統疾病住院人數之間有顯著關係。

從台灣大學（2010）「98年度沿海地區空氣

污染物及環境健康世代研究計畫」流行病學

世代追蹤研究地一年的結果發現：（一）肺

功能指標結果顯示台西鄉居民的五項肺功能

指標（FVC預測百分率、FEV1預測百分率、

FEV1/FVC、FEF25–75%預測百分率與PEF預測

百分率）比虎尾鎮、東勢鄉與二崙鄉的居民

為差，麥寮鄉居民的五項肺功能指標（FVC

預測百分率、FEV1預測百分率、FEV1/FVC與

FEF25–75%預測百分率、PEF預測百分率）比

東勢鄉、四湖鄉、虎尾鎮與二崙鄉的居民為

差；（二）使用高效率液相層析儀及螢光偵

測器測定尿中多環芳香烴（PAHs）的代謝物

1-羥基芘（1-OHP）分析結果顯示，以六輕所

在地的麥寮鄉與暴露區的台西鄉、褒忠鄉、

東勢鄉居民的尿液中1-OHP濃度皆比對照區

的虎尾鎮居民的濃度高。財團法人成大研究

發展基金會（2005）的計畫，「雲林離島式

基礎工業區環境與居民身體健康之暴露及風

險評估研究」的結果顯示癌症標準死亡率和

癌症標準發生率，在麥寮鄉除了肝癌、食道

癌、及口腔癌歷年死亡率成長趨勢高於台灣

地區外，與空氣污染相關之肺癌在麥寮鄉則

逐漸減少，其肺癌發生率並無較高趨勢。另

外，國立雲林科技大學環境與安全衛生工程

系（2008）的計畫，「96年度六輕相關計畫

之特定有害空氣污染物所致健康風險評估報

告」，結果顯示利用85–91年間之全國死亡資

料檔得知年齡標準化死亡率（SMR）顯示麥

寮鄉居民相較於全台灣之居民有較高之死亡

率（SMR=1.26–1.46），其統計結果達顯著意

義。

在上述這些文獻中大多數的研究都發現

石化工業區與周邊居民的疾病有相關，依據

這些研究結論我建議：（1）應進一步以分

析型的環境流行病學研究，針對石化工業區

周邊鄉鎮居民進行長期的追蹤調查，實際量

測與評估居民的暴露量與健康狀況、控制可

能干擾因子的影響以及考量交互作用，以釐

清暴露與健康效應間的關係。（2）在未來

的環境流行病學研究中，宜納入實際環境污

染和生物指標的採樣，以釐清工業區當地之

環境污染實際狀況並且更直接了解當地居民

所受到石化工業區污染之健康衝擊及影響。

雲林縣政府針對台塑六輕工業區附近居

民健康影響評估，委託台灣大學執行之「環

境健康世代流行病學研究計畫」是一個負責

任正確的環保衛生政策，因為世代流行病學

研究需要經過10–15年的長期研究，才能進

一步找出石化工業對石化工業區周邊居民造

成疾病和死亡增加的大小和全貌，這一類的

流行病學研究越早開始越好。我國除了雲林

之外還有高雄、桃園、彰化、苗栗等四個具

有石化工業的縣市，世代流行病學研究必須

在這些地方全面啟動，我們未來才有足夠的

資訊資料來發現石化工業在台灣人身上所烙

下的健康影響印記的完整面貌。

14

近來國內為了「台塑六輕過去十年

的營運是否對其週遭的居民造成

健康的影響？」與「國光石化的興建營運對

國人健康到底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有不

同意見，不同單位委託學者專家或是顧問公

司進行各種調查研究，研究結果出來後，各

界有不同的解讀，讓一般民眾霧裡看花，感

到好像專家之間對結果也有不同的看法。其

實這樣的結果誤導民眾對健康風險評估的認

知，為專業評估者最不喜歡看到的結果。究

竟如何執行一科學性的「石化產業營運對其

鄰近居民的健康風險評估」？怎麼樣的評估

比較能反映出民眾可能面對的健康風險呢？

本文嘗試從健康風險評估的本質與其作為決

策重要參考工具的特性來闡述一具科學性與

客觀性的健康風險評估流程。當然健康風險

評估仍在持續發展中，這篇文章所談的內容

可能在十年或是一段時間後，因新方法學的

發展或是新科學技術的出現而必須做修正，

以符合科學性與客觀性的需求。

石化工業健康風險評估本身屬於環境健

康風險評估範疇，其目的在於整合現有最佳

科學的證據與數據，評估受影響對象因暴露

於有害環境汙染物而可能對他們健康造成危

害的機率。而我國的環境健康風險評估，雖

然自1996年左右時即因拜耳案被要求進行健

康風險評估而開始出現，而陸陸續續也因像

焚化爐的興建所引發的抗爭，而逐漸被引

入；然而一直到2005年，中部科學園區第三

期的環境影響評估報告書（簡稱中科三期環

評）的審查會被環境影響評估委員會委員提

出，而在2006年通過環境影響評估時被列為

附加條件（要求開發單位應於營運前執行健

康風險評估），往後國內重要開發案，都在

進行環境影響評估報告書階段主動加入健康

風險評估的章節。後來也因健康風險評估未

在環境影響評估通過之前執行，被高等法院

當作為判決中科三期環評撤銷的重要明顯證

據，因此健康風險評估在環境影響評估的重

要性也就確立。因此也讓相關單位重視，而

在四月九日環保署更公告健康風險評估技術

規範，本文也將根據這個規範的科學性與作

為決策參考的適當性檢視。

所謂環境健康風險評估，基本內容是

應如何評估石化業的健康風險

吳焜裕

台灣大學職業醫學與工業衛生研究所副教授

台灣風險分析學會秘書長、看守台灣協會理事長


15

專題企劃

包含健康風險評估的四大支柱：有害物質鑑定（hazard identification）、劑量反應關係評估

（Dose-response assessment）、暴露劑量評估（Exposure assessment）、與風險特性化（Risk

characterization）。也就是說，執行健康風險評估基本要件在於是否排放有害物質，因此第

一件事應該收集現有的科學數據與證據，再嚴格檢視這些資料是否支持某一物質會對人體健

康造成什麼樣的危害。而暴露劑量評估是在評估ㄧ個有害物質，經由與人接觸而進入人體的

量。國人對劑量反應關係評估非常陌生，其中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進行高低劑量的外插，也就

是將動物實驗或流行病學研究對象中，觀察到的高劑量效應風險外插到一般人可能暴露的低

劑量。風險特性化，在國內有人翻譯為風險特徵描述，兩者意思雷同。其主要目的是整合前

三有害物質鑑定、暴露劑量評估、與劑量反應關係評估，估算出研究對象在某一（某些）暴

露情境下的風險，同時呈現出評估結果所含有的不確定性，包含定性與定量的不確定性。

然而配合風險分析（包含風險評估、風險管理、與風險溝通）架構的演進，如果要將目

前為國際接受並推薦的風險分析架構（請見圖一）用於石化產業，那就不應只考慮健康風險

評估而已。如問題界定（Problem formulation），在評估之前就應進行，其實應該就是對廠址

附近民眾辦說明會，針對擬興建工廠運轉情形，與可能排放的有害物質與可能對民眾產生的

健康危害作說明，民眾如果有其他疑慮，也應加進未來執行的健康風險評估中。也就是說風

險評估者會針對各種有害物質的存在狀態界定評估的範疇，也同時需要針對民眾關切的事向

納入評估中，因此在進行評估之前應該舉辦民眾說明會，更歡迎民眾推薦他們信任的專家學

者來參加說明會，並虛心接受建議將民眾關切項目納入評估範疇，一併進行高科學性的健康

風險評估。

圖一、國際普遍接受的風險評估、管理、與溝通的架構；為一以環繞民眾參與為中心的評估管理架構。

16

因此健康風險評估的定義就是整合現有

最好的科學證據與技術，針對擬興建工廠運

轉後影響範圍的民眾所可能暴露的有害物

質，進行定量或半定量的評估預測其可能承

受健康危害的機率。雖然可以分為點估算與

機率分析兩種方法，目前美國政府單位與國

際衛生組織都接受機率分析的評估方式。而

健康風險評估執行的程序仍遵循有害物質鑑

定、劑量反應關係評估、暴露劑量評估、與

風險特性化等四個程序來執行。詳細執行方

法如下：

有害物質鑑定：根據1983年美國國家科

學院出版的健康風險評估紅皮書中的定義，

為鑑定一污染物是否可能導致某一種危害，

包含鑑定此污染物本身的毒性，同時鑑定此

物存在的狀態與媒介物等。根據此定義，首

先應該針對石化廠製程中使用的原物料、中

間產物、產品與副產物、廢棄物等可能因排

放到環境中而使民眾暴露的物質，逐一鑑定

其可能對人體的危害，同時需要鑑定此污染

物如何排放到環境中，其存在的狀態與民眾

可能暴露途徑。當然鑑定污染物對人體健康

潛在的危害，需要盡其所能尋找各種文獻資

料，如果有毒理資料庫有資料，當然比較省

事，但仍然需要再尋找是否有最新資料，如

流行病學與毒理機制相關研究報告。另外現

存的化學物質種類多，很多缺乏完整毒理資

料，甚至能找到的毒理資料非常有限。因此

國際上逐漸接受使用以化學物質本身的結構

與已知有害物質間的毒性或是化學性作比

較等方法，以作為缺乏毒理資料物質的毒性

鑑定。否則毒性物質資料不完全的物質便不

納入評估，基本上就是假設這些物質對人

體健康沒有危害，如此便會低估風險。在

國內對有害物質鑑定不完全了解，將Hazard

identification翻譯成危害鑑定，在環保署的技

術規範中，寫到最後變成確認物質危害性，

基本上這樣的邏輯不通。因為一個物質常常

有多種危害，視其暴露劑量而定。而國際衛

生組織或美國環保署等機構都根據有害物質

的流病與毒理資料加以分類，國際上的評估

者都是直接引用，不知國內評估者要如何確

認？反而是一些未被國際相關機構歸類的化

學物質，需要進一步加以鑑定。以乙烯與丙

烯為例，雖然這兩種物質本身不會致癌，也

缺乏毒性資料，但是過去研究已證實他們在

體內確實可被代謝為環氧乙烷與環氧丙烷，

環氧乙烷被國際衛生組織歸類為人的致癌

物，環氧丙烷為動物致癌物質，因此乙烯與

丙烯基本上應被列為潛在對人體健康危害物

質，納入評估。

另外需要鑑定這些物質的存在狀態與媒

介，在石化業中，有害物質可能經由幾個途

徑排放：經煙道排放的物質常常是來自公用

廠在發電、生產蒸氣、製造冷凍水的過程和

廢氣燃燒爐等設備。燃燒的產物有一些半揮

發性有機物與微量有害重金屬，當然如燃燒

不完全也會有大量的揮發性有機物排放。化

學物質也會經製程設備元件洩露或逸散，而

經由廢水排放的物質可能會比較複雜，會含

有多種揮發性與半揮發性有機物；如果製程

中使用無機的催化劑，可能也會含有無機的

物質。然而石化產業本身想要盡量避免的製

程意外，甚至是製程的工安事件，事實上很

難完全避免，這種事件可能發生原物料大量

外洩，嚴重者可能發生火災或爆炸，後者究

竟會燒出那些有害物質不是非常清楚，不過

多環芳香烴（Polyaromatic hydrocarbons；


17

專題企劃

PAHs）與戴奧辛應該都很難避免。這些物質

中有些會經由各種介質傳播與累積，經由食

物鏈到人體，這都需要利用科學證據逐一鑑

定。鑑定過程中，除經煙道排放與廢水排放

的物質很難由製程資料得到，逸散源、異常

狀況或工安事件都與製程相關，因此可由製

程所使用的原物料與中間產物或副產物的資

料逐一配合製程條件了解可能逸散的點。

劑量反應關係評估，不論是使用流行病

學的數據或是動物實驗數據，對某一有害物

質而言，這些數據往往都是比評估對象可能

暴露的劑量高很多，因此為需要得到在不同

劑量下可能造成人體健康危害的機率。在這

個階段主要的工作是將這些數據外插到低劑

量來，最後估算得到致癌係數或參考劑量。

在國際上，如美國環保署、加州環保局、或

是國際衛生組織已有的資料，應該可以引用

不需要再進行估算。但是要很清楚寫出資料

庫是根據那一組數據？什麼樣的危害？有什

麼優缺點？甚至為什麼選用這組數據？最好

都要逐一說明。如果資料庫裡找不到，需要

自己估算，當然需要根據美國環保署與國際

衛生組織推薦的方法，也要了解這些估算方

法的優缺點與使用這方法潛在的不確定性。

尤其要非常清楚這些公告資料都是外在劑量

（或所謂的潛在劑量；potential dose）為分

母的資料，甚至在不同暴露途徑的換算後還

是使用外在劑量單位，只有加州環保局在發

展多介質模式中在不同介質估算採用內在劑

量的觀念。劑量單位的使用很重要，因為關

係到下一階段執行暴露劑量評估時，所得到

的劑量單位表示。否則徒增不確定性，對評

估沒有幫助。因此在這劑量反應關係評估階

段，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針對有害物質鑑定階

段鑑定出來潛在對人體健康造成危害的物

質，估算致癌係數或者是參考劑量，供作風

險特性化使用。

當然因過去國人對劑量反應關係不熟

悉，這個工作比較困難，加上國內執行健康

風險者受毒理基礎的限制，因此很難說明劑

量反應關係究竟要如何執行。目前國際上也

只有美國環保署有系統性的在執行劑量反應

關係，執行結果整理在美國環保署的網站。

但是遇到未列在這個網站的資料，過去就不

執行評估，這樣的作法可能需要檢討。其原

因在於美國政府進行評估的順序是根據其國

內的需求，我國的需求不見得會與美國完全

一致，另外每一國家進行評估的假設並不完

全相同，再來族群的易感性也不完全相同，

因此必須要說明劑量反應關係要如何執行，

這在環保署的技術規範沒有寫清楚，看完規

範一定不會執行劑量反應關係。

暴露劑量評估在於有害物質鑑定工作

中，鑑定出評估對象經由那些媒介會暴露某

些有害物質。因此需要估算這些物質從石化

工廠的排放量，一般而言煙道與廢水的排放

量比較容易掌握，可經由實測得到相關數

據。然而逸散源的排放量比較難掌握，可能

會隨著製程條件的變更而改變，甚至隨著元

件設備使用時間而改變。過去國內嘗試利用

圍封實驗進行測試，這種方法得到的是潛在

低估的排放係數。因為這種方法測試時的條

件不完全與實際操作時的條件相符，尤其實

地操作時還有震動、溫度、甚至元件老化等

的影響因子都會使得實際排放係數高於檢測

的係數。也有所謂現場檢測，則需要考慮樣

本代表性，另外也有使用美國環保署公告

18

的排放係數的數據（AP-42），基本上都可

以接受，最重要的是要討論使用這些數據的

合理性與不確定性，與對評估結果的影響。

當然使用排放係數，就需要有活動強度，兩

者相乘才是排放量。估算活動強度也有不同

方法，在環評的階段常用的方法是質量均衡

（mass balance），進行質量均衡計算時需要

有製程操作條件，可能需要由熟悉製程的化

學工程師來執行，並探討其不確定性。當然

最好的方法是平時如何藉由實際量測估算排

放係數，尤其隨著時間運轉愈久排放係數有

可能會提高，如packing物質的老化，螺絲慢

慢鬆動等因素，都可能隨著運轉時間而導致

排放係數增加。

估算製程意外大量排放最為困難，首先

應該進行製程安全評估，估算出各種工安意

外事件發生的頻率。並估算各種工安事件發

生情境下，各種有害物質可能的排放量。在

得到正常運轉與各種工安事件發生的種有害

物質的排放量後，再根據空氣擴散模式模擬

這些有害物質的隨著時間與空間變化的濃度

分布，並配合各種暴露情境，利用多介質模

式模擬各種介質中各種有害物質的含量。目

前環保署空保處雖對ISC3模式有公告使用

規範，但是未說明模擬後的數據要如何配合

健康風險評估使用？如何利用模擬結果估算

致癌物質暴露劑量？與估算非致癌物質的暴

露劑量？同時也未模擬因氣象條件變異而導

致濃度分佈的變異情況，另外對敏感族群所

在區域的模擬也未說明。多介質模式比較麻

煩，因在各國發展的模式是否能適用於台灣

還有待驗證。

在計算劑量時，應該注意的是估算外在

劑量或是所謂潛在劑量（potential dose），

而非內在劑量，這點很簡單，但在台灣常有

人犯錯。原因很簡單，化學物質數十萬種，

有估算吸收效率的化學物質非常少，另外最

理想用以健康風險評估的劑量單位應該是標

的器官的劑量，因需要有使用以生理機制為

基礎的藥物動力學模擬，才能估算標的器官

劑量，因此一般都使用外在劑量。但是所謂

外在劑量是估算與人體接觸時可能進入人體

的劑量，因此在術語上稱為潛在劑量。而在

暴露時間與平均時間的假設，一般平均時

間使用七十年，暴露時間使用工廠營運的期

間，這些參數又稱為暴露參數。在機率評估

方法，每一個參數都可以用一個統計分佈來

表現之，但是唯一缺憾就是濃度的分佈要如

何定義？這是目前進行空氣擴散模擬者需要

改善的地方。因為目前都是根據過去五年的

平均氣候條件，模擬結果應該是過去五年的

平均濃度，這樣的數據無法用於機率評估

上。

風險特性化仍是整合劑量反應關係評估

與暴露劑量評估以估算研究對象可能的致癌

機率與危害指數（Hazard index），同時需

要說明評估過程所使用的假設、如何選取數

據、與選用模式的基本理論與假設，與其可

能對評估結果的影響和可能的不確定性。

在國內往往將機率評估方法稱為不確定性分

析，這樣的說法不正確，因為機率評估中，

主要是考慮暴露評估的參數或是所謂暴露因

子的不確定與變異性。這個方法未考慮到有

害物質鑑定與劑量反應關係評估中的不確定

性，也未曾考慮暴露情境與模式的不確定

性。考慮情境的不確定性首先應將各種情境

都考慮計算風險，最後經由估算結果或是利


19

專題企劃

用敏感度分析判斷某些情境暴露風險是可忽

略，這些情境方可不計，如此將可降低情境

不確定性。當然在事先忽略某些情境不納評

估中，則應提出科學證據，證明某些情境暴

露劑量相對其他途徑暴露可忽略。模式不確

定性則相當困難描述，最基本的方法，應該

是先探討模式的基本假設與某些實際觀察的

現象相吻合，有那些假設與實際有出入，進

而可能對模擬結果產生的影響或是不確定性

有多少。進而可以比較不同模式間因不同假

設，造成模擬結果的差異性與不確定。

還有在非致癌評估，最後的危害指數是

否相加？雖然根據加州環保局的資料庫對有

害物質的不同效應分類，有些人建議只有相

同的效應才相加。這樣的作法尚未有定論。

想想看，一群人暴露於多種非致癌物質，這

些疾病的發生究竟是一交集或是聯集呢？實

際狀況則是最敏感的症狀首先被診斷出來，

但不代表其他的症狀不會發生。既然不同的

標的器官，在機率上應該是聯集的意義，就

代表所有危害指數應該相加。另外一個論點

是這些有害物質的效應與標的器官的判斷，

如果是根據動物實驗數據，動物的標的器官

不代表與人的標的器官要一致，如三聚氰胺

在老鼠的標的器官是膀胱，但是對人是腎

臟，雖然一樣的結石效應，但是對人與老鼠

的標的器官不一樣。因此根據動物實驗數據

判斷標的器官，並不能適用於人，因此危害

指數還是要相加才不會低估風險。

在風險特性化中，因進行機率評估而同

時可以執行敏感性分析，其結果可以提供那

些因子對所評估的風險影響程度。風險評估

者可以根據敏感性分析結果，向風險管理者

建議未來改善風險評估時降低不確定性的方

向。風險評估為一持續改善的過程，基本

上在一次的評估中，發現許多資料不齊全，

科學研究與知識的進步仍然趕不上人類的需

求。因此在一段時間，在新的科學證據與新

的資料出現後，需要再執行新的評估。但不

是在第一次評估中，故意不求科學的完善，

容易忽略現有的科學證據，或故意選用一些

老舊的方法，甚至故意低估風險。完全違背

健康風險評估的基本定義，這樣的評估將失

去民眾的信賴，根據這種評估結果所做的決

策，將為全民所唾棄。

總結，石化業對民眾健康影響的環境健

康風險評估為一整合現有最佳科學證據、知

識、與科技，針對石化工廠進行預測營運後

潛在對其附近民眾健康影響的機率。所謂科

學證據有時候指的並不完全是很高深的致病

機制，而是實際民眾的生活環境資料；如實

際氣候條件、有害物質排放量、各種有害物

質清單、與經廢水排放的有害物質有那些等

等。這些資料相關單位應建立資料庫，不需

要等到環評審查的時候，才因應NGOs的要

求才要收集。甚至環評書中給的資料毫無根

據，徒增困擾，而導致民眾對環境決策失去

信心。因此當台灣在學術上已與國際相去不

遠，環境決策所要根據的評估規範卻還是根

據二十年前的作法而不思改善，導致環境決

策遠遠落後學術研究，如此的決策當然無法

為多數民眾所接受。

20

摘要

空氣污染與鋼鐵業、電力業、石化業及柴油車之排放有很大之關係，因此環保面與

經濟面常有很大之衝突，但PM2.5對健康之影響是全面的且顯著的，甚至會引起嬰

兒早逝及增加心血管、肺癌等呼吸道疾病死亡率。石油及化學製造業佔全國產業生產總值達

20％及國內生產毛額（GDP）達3–5％，石化產業帶來了高GDP也帶來高污染。由模式模擬估

計，當一座佔全台灣6％排放量之大型石化廠運轉時，將增加台灣SO2濃度約 0.03–0.1 ppb、

NOx濃度約0.3–1 ppb、VOC濃度約0.3–1 μg/m3，及增加PM2.5濃度約 1–4 μg/m3。而增加的

PM2.5濃度將造成肺癌及心血管疾病死亡率增加0.2–2％，甚至造成居民20–30天的壽命損失。

一、前言

石油化學工業是以石油、天然氣為基本原料，加工製成石化基本原料後用以生產各式各

樣的石化產品，石化產品範圍廣泛，不僅民生用品（如紡織品、塑膠製品等），另外，汽

車、資訊、機電等高科技產業也需使用大量石化材料（國科會，2001）。由中華民國統計資

訊網的資料顯示，在台灣，石油及化學製造業即佔全國產業生產總值達20％及GDP達3–5％，

顯示石化產業在台灣佔有相當份量，由於石化產業帶來的高GDP，使得台灣甚至中國都為了

經濟發展，而希望持續擴大發展石化產業。但，台灣地區高山林立，僅60％的土地屬於地勢

平坦的區域，這些地區同時也是台灣92％的人口集中之處（行政院主計處，2002），在如此

高的人口密度之下，設置在西部沿海地區的工廠所排放的污染物質傳入台灣境內時，受到污

染物影響的範圍及人數相當可觀。

空氣污染物係指空氣中足以直接或間接妨害健康或生活環境之物質，包括：氣狀污染

物、粒狀污染物、二次污染物、惡臭物質、有機溶劑蒸氣、塑橡膠蒸氣及石棉等，氣狀污染

物是以氣體形態存於大氣中之污染物，如：硫氧化物（SO2或SO3）、一氧化碳（CO）、氮氧

化物（NOx）、碳氫化合物等氣體；而粒狀污染物則是由燃料燃燒及工業生產過程所產生之微

粒物通稱，如：懸浮微粒、粒塵、金屬燻煙及其化合物、黑煙、酸霧、油煙等。在粒狀污染

物中，PM2.5（Particulate matter （PM），微粒氣動粒徑小於2.5微米，單位以微克／立方公尺

石化業的空污與健康風險

莊秉潔1、郭珮萱2

1國立中興大學環境工程學系教授2國立中興大學環境工程學系博士後研究員


21

專題企劃

表示）較PM10（微粒氣動粒徑小於10微米）

更容易深入人體肺部，對健康影響更大，若

細微粒又附著其他污染物，將更加深呼吸系

統之危害（資料來源：環保署網站），其除

了由自然界（如：地表揚塵、海洋鹽粒、火

山灰）排放及燃料燃燒直接產生之外，工廠

所排放的氣狀硫氧化物及氮氧化物等，在大

氣中亦會經由光化學及氣固相轉換作用而產

生PM2.5（Seinfeld and Pandis, 1998）。

近年來，國外許多流行病理學研究已

確立PM 2.5對於健康影響很大，包括：早

逝、支氣管炎、氣喘、心血管疾病、肺癌等

（US EPA, 2000；Sommer et al., 2000； Rabl,

2003；Voorhees and Uchiyama, 2008；US

EPA, 2009），無論長期或短期暴露在空氣污

染物的環境之下，皆會提高呼吸道疾病及死

亡的風險（Neuberger et al., 2004）。此外，

連續3日之PM2.5濃度每增加10 ug/m3，嬰兒

之早逝率亦會增加2.5–11.3％（Loomis et al.,

1999）。PM2.5對健康之影響是全面的且顯著

的，大企業家及升斗小民，皆會得心血管及

肺癌。這在許多先進歐美之國家已積極改善

PM2.5之問題，但在華人世界（中國、香港及

台灣）中，還是一個研究的課題。

近日六輕大火的工安事件及國光石化廠

的興建與否，引發許多有關石化產業的環境

與健康的問題。台灣最長的河川——濁水

溪，其出海口南岸目前已有一石化廠，政府

預計在北岸再增建另一石化廠，是希望此石

化廠可帶來GDP成長，並降低失業人口數。

但，日前很多學者專家提醒，石化廠對生態

及環境的衝擊大，且會剝奪原本在芳苑鄉及

大城鄉附近的農、漁民的謀生工具，所造成

的社會外部成本總值亦高。此外，石化產業

除了高耗能之外，對資源與環境最主要影響

表現在生產過程中大量廢水、廢氣和固體廢

料的排放，目前預計興建的石化廠其營運後

除消耗大量水資源外，其排放的空氣污染物

也會造成大量空氣資源的消耗，並且對造成

健康影響。本篇主要是針對石化產業對台灣

地區空氣污染及健康的影響進行討論，推估

若加設一大型石化廠對空污及健康可能造成

的影響。

二、研究方法

1. 研究地點

台灣西部沿海的濁水溪出海口南岸（雲

林縣）目前已設立一石化廠（如圖1，白色

三角形所示），為填海造陸所建立出來的區

圖1. 台灣地圖，其中白色三角形為六輕工業區、黃色三角形為國光石化廠預訂地，白色方框為主要大都會區所在地。

22

域，其帶來的空污及健康影響令人擔憂；但近來，政府預計在其北岸（彰化縣）再增設另一

大型石化廠（如圖1，黃色三角形所示），則增加的空污及健康影響應該更大，為此，石化廠

之影響的定性、定量評估十分重要。定性評估石化廠影響範圍時可知，在冬季東北季風盛行

的季節下，石化廠之下風處如嘉義、台南、高雄等地區為主；若為西南季風盛行的季節，則

下風處如台中、南投等地區為主；台灣地區之高山由北至南延綿在台灣中央，並將台灣主要

分為東、西兩地區，由於中央山脈高聳，污染物較難越過山脈，估計東部的影響範圍應該較

小。但污染源對各地區較確定的影響量，仍有需利用合適的空氣品質模式進行模擬，以達到

定量的結果。

2. 模式說明

所選用的空氣品質模式為「高斯軌跡煙流傳遞係數模式系統」（Gaussian trajectory

transfer-coefficient modeling system），簡稱「GTx」，其針對台灣中部地區之模擬研究已有數

篇論文發表於SCI期刊上（Tsuang, 2003; Tsuang et al., 2003a; Tsuang et al., 2003b; Tsai and Chen,

2006; Cheng et al., 2008; Lin et al., 2008; Tseng et al., 2009; Kuo et al., 2009），並為環保署認可

空氣品質模式之一。此模式主要是利用高斯擴散的原理，模擬由污染源所排放的污染物傳遞

至下風處的濃度，相較於傳統的高斯模式，此模式主要的優點是有考慮污染物的乾、濕沉降

項、上風處及背景濃度的傳遞項、以及邊界層之上污染物之殘留項。

先利用環保署監測站、中央氣象局氣象站及台中電廠自設監測站之氣象監測數據，權重

內插出污染物由污染源出發後72小時的軌跡路徑及沿線上的氣象狀況，再輸入排放量資料以

計算出污染源對其下風處的影響量。研究案例之模擬範圍包括台灣本島全島，模擬緯度範圍

自21.7 ºN至25.4 ºN，模擬經度範圍自119.7 ºE至122.1 ºE。模擬選用時段將以每季選取一個月共

四個月進行模擬，以評估平均的影響狀況。

模擬所用之排放量資料由中鼎公司所推估（中鼎工程股份有限公司，2009），主要依據

美國環保署「AP-42」（US EPA, 1999）及「SPECIATE 4.0」（US EPA, 2006）資料庫搭配

各污染源之製程、活動強度等資料推算排放量，詳細排放量推估之基準年為2007年（Taiwan

Emission Data System, TEDS, 7.0版），模擬使用之石化廠排放量如表1所示（國光石化科技股

份有限公司，2009；中鼎工程股份有限公司，2009）。

3. 健康影響評估

污染源所排放及造成的空氣污染物，尤其是PM2.5對嬰兒早逝、支氣管炎、氣喘、心血

管疾病、肺癌都有影響，根據研究可知，每降低10 ug/m3之PM2.5濃度，可增加全美平均壽命

的0.61 歲；但若每增加10 μg/m3之PM2.5濃度，則會增加4–8％的心血管、肺癌及其他疾病的

死亡率，此為Pope等人收集全美51 的大都會區16年以上的污染物濃度資料，及美國癌症協

會（American Cancer society, ACS）的病理學資料，經過詳細研究所發現（Pope et al., 2002;


23

專題企劃

2009）。而台灣地區於近年各監測站才陸續加入PM2.5監測的行列，對於研究PM2.5濃度與台灣

人民健康之間關係的資料尚不足，因此中興大學陳吉仲教授收集2001–2008年台北、台中、高

雄三城市之PM10濃度資料及肺癌死亡率資料，並協助評估兩者之間的關係結果，研究結果發

現，台灣之案例與Pope等學者的研究成果相似，即每增加10 μg/m3之PM10濃度，會增加4.8％

的肺癌死亡率（陳吉仲教授提供）。整理Pope等學者及陳教授之PM2.5與健康之間的影響如表

2所示。

因此，利用空氣品質模式與空氣污染物對健康的影響關係，依據表2的相關資料，本研究

將採用下列公式評估一大型石化廠產生的PM2.5可能對健康的衝擊：

表 1. 國光石化廠預定排放量表

污染物b國光石化

排放量（噸/年）

a全台排放量（TEDS7.0）（噸/年）

佔全台排放量比例

（％）

SO2 9,160 154,823 5.9NOx 14,082 501,473 2.8TSP 1,591 620,226 0.3

cPri. PM2.5 366 113,674 0.3cPri. PM2.5-10 589 135,751 0.4

VOC 4,346 773,973 0.6

a.全台排放量使用台灣排放量資料庫（TEDS）7.0版之數據。

b.國光石化廠排放量資料選用環評報告書之排放量數據（國光石化科技股份有限公司，2009）。

c.原生性PM2.5及原生性PM2.5-10佔TSP排放量之比值，以TEDS7.0工廠代碼P5801728之排放量平均值計算：PM2.5／TSP= 0.23；PM2.5-10／TSP=0.37。

表 2. 每增加10 μg/m3之年均值PM2.5或PM10對健康項目之影響

健康項目（Health endpoint）研究期間（西元年）相關風險（relative risk）

(a) Pope et al.（2002）所有疾病死亡率 1979-1983 1.04心血管疾病死亡率 1979-1983 1.06肺癌死亡率 1979-1983 1.08所有其他疾病死亡率 1979-1983 1.01

(b) Pope et al.（2009）

生命損失（年）

（Loss of life expectancy, LLE）1978-1983 1999-2001 0.6±0.20（年）

(c) 本研究

肺癌死亡率（PM10） 2001-2008 1.04

24

其中，死亡人數以2008年之死亡人數為計算基準

年，單位以「人」表示，各縣市呼吸道相關疾病，資

料來源為行政院衛生署網站「97年度死因統計表」

（http://www.doh.gov.tw/CHT2006/DM/DM2_2.aspx?ch

eckBoard=1&class_no=440）；LLE為計算每人平均減

少壽命，單位以「天」表示；石化廠產生之PM2.5濃度

由模式計算而得，以「μg/m3」為單位。

三、結果與討論

1. 空氣污染影響範圍

針對未來預計增設之國光石化廠的空污影響，選用2006年1、4、7、10月模擬四季之可能

影響範圍。四季的影響範圍以污染物PM2.5當代表（如圖2所示）。在冬季東北季風盛行的季

節（1月、10月）下，大部份污染物飄至海上，但飄到海上之污染物並未移動很遠，因此受到

海風的影響，有部份會再度傳入台灣內陸，受到中央山脈的影響，污染物較難越過山脈而累

積在山腳附近，如嘉義及高雄、屏東等地區山腳附近，污染濃度較高；若為西南季風盛行的

季節（4月、6月），則污染範圍遍佈西部地區，而下風處如南投、高雄及屏東山區有較高濃

度；因中央山脈高聳且將台灣主要分為東、西兩地區，因此，污染物跨越山脈困難，而對東

部的影響量較小。

將四個月份的結果進行平均以代表一年的情況，模擬結果如圖3所示。因SO2、NOx及

VOC主要為原生性污染物，即屬於工廠煙囪直接排出的物質，因此可發現在圖中，石化廠

（圖中黃色三角形處）所產生的SO2及NOx主要集中在廠區附近，其下風處距離廠區越遠則濃

度越低，SO2濃度約在0.03–0.1 ppb之間，NOx濃度約在0.3–1 ppb之間，而VOC濃度約在0.3–

1 μg/m3之間。SO2在大氣中易溶於水，與水反應為亞硫酸，為引起酸雨的主要物質；NOx在

大氣中也易溶於水，與水反應為亞硝酸及硝酸，另外，NOx也是引起光化學霧之前驅物質；

VOC是揮發性有機物，其內容種類繁多，也是引起光化學霧之前驅物質。而PM2.5除原生排放

（1）

（2）

計算範例：

2008年台北市男性惡性腫瘤死亡人數2,698人，且肺癌死亡人數佔惡性腫瘤的22.3％，當台北市PM2.5濃度模擬增量0.7 μg/m3時，

則：

台北市男性肺癌死亡人數增加= （0.7/10）*0.08*（2698*0.223）= 3.2 （人）


25

專題企劃

圖2. 模擬國光石化廠所產生之空氣污染物PM2.5於四季的影響範圍

一月四月

七月十月

▲

國光石化

▲

國光石化

▲

國光石化

▲

國光石化

26

圖3. 模擬國光石化廠所產生之空氣污染物（SO2、NOx、VOC及PM2.5）影響範圍

二氧化硫氮氧化物

揮發性有機物 PM2.5

▲

國光石化

▲

國光石化

▲

國光石化

▲

國光石化


27

專題企劃

之外主要為二次污染物，即為當原生污染物（如：SO2、NOx及VOC）被排放至大氣中，與

水反應及受到光化學作用的影響，會由氣體轉化為細懸浮微粒，由於此轉化需要一些時間，

因此，圖中PM2.5濃度較高值並非發生在廠區附近，而是發生在廠區下風處約50公里之處，同

時，也受到中央山脈的影響，濃度多累積在山腳附近，模擬一大型石化廠之PM2.5影響量約在

1–4 μg/m3之間。

2. 健康影響評估

依據台大詹長權教授研究六輕工

業區對周遭居民健康影響之結果（圖

4上圖），工業區設立後，居住於距

離廠區10–20公里附近之居民癌症發

生率明顯增高，此外，他們也發現在

該地區之居民尿液中致癌代謝物之含

量偏高，且肺功能指標較其他地區居

民為差，這些資料皆指出石化廠之設

立的確對民眾健康有影響。而利用模

式模擬該工業區對其周遭地區PM2.5

之平均影響（圖4下圖），可發現濃

度較高地區與詹教授之癌症發生率

增加地區相似，顯示模式所表現的污

染物影響範圍具有一定可信度。既然

已存在之六輕工業區對居民的影響已

確立，台灣地區若增設國光石化廠，

尤其又在緊鄰六輕工業區的濁水溪北

岸，則對鄰近地區的居民影響將更

大。此外，藉由模式模擬可發現，除

廠區附近有高濃度發生之外，在較遙

遠的下風處（如台中、高雄、屏東山

區）仍是屬於高濃度區，其居民之健

康應亦受到影響。

圖4. 上圖為台大詹長權教授研究六輕工業區對周遭居民健康影響之評估，下圖為本研究使用模式模擬六輕工業區之空氣污染物影響範圍。

28

圖5 模式模擬國光石化廠增設後可能造成的健康影響

所有疾病死亡率增加量（％）心血管疾病死亡率增加量（％）

肺癌死亡率增加量（％）平均每人壽命減少天數（天）

國光石化

國光石化

國光石化

國光石化


29

專題企劃

既然六輕工業區之影響已確立，若國光石化廠加設後，勢必對台灣地區的居民影響更

大，暫不論石化廠可能產生的致癌物質，僅考慮石化廠可能產生的PM2.5濃度對人體疾病死亡

率的影響，根據Pope等人（2002; 2009）所發現PM2.5濃度增加可能導致肺癌及心血管疾病死

亡率及降低壽命量，來估計台灣地區將可能遭受的影響，其估計結果如圖5所示。Pope等人

（2002）之研究發現，每增加10 μg/m3之PM2.5濃度，其會增加4％之所有疾病之死亡率、6％

之心血管死亡率及8％之肺癌死亡率。而於圖5中發現南投及嘉義之癌症死亡率會增加最多，

因其增加之濃度最高所致（可參考圖3中PM2.5之平均濃度圖）。此外，Pope等人（2009）之

研究認為，每增加10 μg/m3之PM2.5濃度，每人會減少0.61歲的壽命，若將模擬PM2.5平均影

響濃度換算至每人壽命減少量可發現，全台地區平均每人將減少20–30天的壽命，其中又以

彰化、南投及嘉義等縣市的居民壽命減少量最大，壽命減少將超過一個月（如圖5右下圖所

示）。

表3. 估計國光石化廠運轉後可能造成的死亡人數增加量

估計新增死亡人數

男性女性

縣市

名稱

PM2.5增量

（μg/m3）

肺癌

（8％）

心血管疾病

（6％）

其他疾病

（1％）

肺癌

（8％）

心血管疾病

（6％）

其他疾病

（1％）小計

台北市 0.7 3.2 7.8 3.9 1.8 5.0 2.8 24.6高雄市 1.5 3.6 7.8 5.9 2.3 5.0 3.8 28.4基隆市 0.7 0.6 1.2 0.7 0.3 0.9 0.5 4.1新竹市 0.4 0.2 0.7 0.3 0.1 0.4 0.2 2.0台中市 1.4 2.2 4.3 2.9 1.0 2.9 2.1 15.4台南市 1.3 1.6 3.3 2.4 0.8 2.2 1.7 12.1嘉義市 1.5 0.6 1.5 1.0 0.3 1.0 0.7 5.2台北縣 0.6 3.5 7.5 4.3 1.8 4.6 2.7 24.5桃園縣 0.6 2.1 4.4 2.7 0.8 2.5 1.4 13.8新竹縣 0.7 0.5 1.7 1.0 0.3 1.2 0.6 5.3宜蘭縣 0.3 0.4 0.7 0.4 0.1 0.5 0.3 2.4苗栗縣 1.0 1.0 3.0 1.7 0.4 2.2 1.1 9.4台中縣 1.3 3.0 7.0 4.6 1.3 5.4 3.0 24.4彰化縣 1.5 4.4 7.3 5.3 1.7 6.5 3.6 28.7南投縣 2.0 2.2 5.2 3.4 1.0 4.0 2.3 18.0雲林縣 1.8 3.5 7.9 4.5 1.4 6.5 3.2 27.0嘉義縣 2.0 3.5 5.4 3.9 1.3 4.7 2.8 21.6台南縣 0.9 2.4 4.7 3.2 1.0 3.6 2.2 17.1高雄縣 1.7 3.8 8.6 6.2 1.8 5.5 3.6 29.6屏東縣 1.5 2.8 7.5 4.9 1.3 5.5 3.0 24.9花蓮縣 <0.01 <0.01 <0.01 <0.01 <0.01 <0.01 <0.01 <0.01台東縣 0.1 <0.01 0.1 0.1 <0.01 0.1 0.1 0.5小計 45.1 97.8 63.4 20.9 70.1 41.7 338.9

30

而以上述增加的死亡率來計算國光石化廠運轉後，各縣市可能的新增死亡人數，並對照

各縣市的PM2.5濃度增量，其結果如表3所示。雖台北縣市及高雄縣市死亡率增加量不大（圖

5），但若依據2008年衛生署全台死於肺癌及心血管之人數之現況計算，則會發現以彰化縣、

台北縣市及高雄縣市增加的死亡人數會最多，因其人口最多再加上致癌增加之風險亦不低所

致。因為模擬範圍僅台灣本島地區，因此金門、連江及澎縣未列入表中，初步模擬估計全台

可能會增加339人/年的死亡率，其中包括234人/年之肺癌及心血管死亡率。

上述計算皆是採用環評報告書中原訂排放量所模擬計算結果，而在2010年6月國光石化公

司承諾將改進製程以降低排放量，預計SO2減量48％、NOx減量25％、PM減量14％、及VOC

減量31％。若考慮排放量減量後對台灣人民健康之影響，則估計每人預期壽命減少日數降為

10–20天，而台灣本島死亡率增加量則降為214人/年之死亡率，其中肺癌及心血管疾病之死亡

率增加量降為148人/年。雖然增加的死亡率較原排放量之增加量為小，但仍會增加約200人/年

的死亡率，仍是值得大眾關切的。

四、結論

一座大型石化廠之排放量可能佔全台排放量1–6％，若增設後，其所排放的空氣污染物將

會增加SO2濃度約 0.03–0.1 ppb、NOx濃度約0.3–1 ppb及VOC濃度約0.3–1 μg/m3。另外，亦會

增加PM2.5濃度約 1–4 μg/m3，而增加的PM2.5濃度將造成肺癌及心血管疾病死亡率增加0.2–2％

之高，甚至造成居民20–30天的壽命損失。中部地區其實已有如台中電廠、彰濱工業區、六輕

工業區等大型污染源，實不適合再增設一大型石化廠。但，經濟發展對國家十分重要也是眾

所皆知的事實，畢竟經濟穩定才能奠定穩固國家的基礎，也才能為下一代建立美好的明天，

但，美好的明天應該也包括美麗的家園及無毒的環境。目前，台灣應該是從開發中國家邁入

已開發國家的階段，政府強調的「節能、減碳」也是為了維護美好生活的環境而訂的方針。

暫且不論其他資源的污染，空氣污染仍與鋼鐵業、電力業、石化業及柴油車之排放有很大的

關係，因此環保面及經濟面之間常有很大的衝突。

表4. 華人居住城市PM2.5濃度表

城市/地點 PM2.5濃度（μg/m3）期間（西元年）研究者/參考文獻

北京/清華大學 125 1999-2000 Yang et al. （2005）上海/同濟大學 62 1999-2000 Yang et al. （2005）上海/寶山區 54 2007 楊興堂等（2009）海南 68 1999-2000 Ye et al. （2003）香港/旺角 57 2000-2001 Louie et al. （2005）香港/荃灣 34 2000-2001 Louie et al. （2005）新加坡 30-39 2007-2009 http://app.mewr.gov.sg/web/Contents/Contents.

aspx?ContId=52台北 25-35 2008 台灣/環保署

台中 35-40 2008 台灣/環保署

高雄 45-50 2008 台灣/環保署

洛杉磯 21 2001-2004 Kim and Hopke （2007）


31

專題企劃

空氣污染（尤其是PM2.5）對健康之影響是全面且顯著的，大企業家及升斗小民皆會得心

血管及肺癌，這在許多先進歐美之國家已積極改善PM2.5之問題，但在華人世界（中國、香港

及台灣）中，還是一個研究的課題，甚至大部份之人，皆不知道這問題。目前台灣在華人世

界中仍是適合居住的環境（可參考表4），這時就是大家共同思考如何建立台灣的城市成為

華人最適合居住的城市的時候，當大企業家也了解這問題之嚴重性時，也許環保與經濟之衝

突，就不會這麼大，希望台灣的經濟能夠越來越好，也希望台灣的環境能夠達到環保署最終

的願景「藍天綠地、青山淨水、健康永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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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Quantified health impacts analysis.” technical support document, assessment and standards division office of transportation and air quality, EPA-420-R-09-007, U.S.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gency.

Voorhees A. S. and Uchiyama I., 2008: “Particulate matter air pollution control programs in Japan – an analysis of health risks in the absence of future remediation.” Journal of Risk Research, 11 (3), 409-421.

Yang, F.; Ye, B.; He, K.; Ma, Y.; Cadle S. H.; Chan T.; Mulawa, P. A., 2005: “Characterization of atmospheric mineral components of PM2.5 in Beijing and Shanghai, China.” Science of the Total Environment 343, 221-230.

Ye, B.; Ji, X.; Yang, H.; Yao, X.; Chan, C. K.; Cadle, S. H.; Chan, T.; Mulawa, P. A., 2003: “Concentration and chemical composition of PM2.5 in Shanghai for a 1-year period.” Atmospheric Environment 37, 499–510.

中鼎工程股份有限公司，2009，「空氣污染物排放清冊資料更新管理及排放量空間分佈查詢建置」，環保署計畫。

行政院主計處，2002，「中華民國八十九年台灣地區戶口及住宅普查報告」。

國光石化科技股份有限公司，2009，「彰化縣西南角(大城)海埔地工業區計畫環境影響評估報告書」。

國科會，2001，「永續台灣評量系統」，NSC-90-2621-Z-002-039。楊興堂、施捷、沈先標，2009：上海市寶山區空氣中PM10和PM2.5污染狀況分析, 21(6)，262-263。

中科三期的環境影響評估在環保署全力護航之下再度「有條件通過」，聽到這個結果，為農民打官司的律師、據理力爭的綠黨與環保人士，還有許多被環保署擋在門外的台中農民們，都忍不住掉下眼淚。

今年一月，最高行政法院判定2006年通過的中科三期環評無效。學界、法界及民間人士都認為中科三期應該立刻停工，重新進行環境影響評估，唯獨環保署不顧各界批判的聲浪，逕行將法院的判決解讀為「只要補足健康風險評估報告等文件即可繼續開發，不需重新環評」，期間也以環保署不具權限為由，未要求中科三期停止動工。環保團體只好再提訴訟，請求法院認定原開發許可無效，並且在訴訟結果確定前，以假處分要求停止執行開發，台北高等行政法院於八月裁准假處分的請求，要求中科三期停止動工。

假處分確定後，環保署一邊提出抗告，一邊加緊環評的腳步。8月17日，環保署舉行專家會議審核中科三期健康風險評估報告的補件，結果報告中許多資料錯誤或背景資料不完備，令到場的專家相當不滿，甚至表示「這份報告錯誤百出，應該送到焚化爐燒掉」。儘管如此，8月31日的環評大會上，還是決定中科三期「無重大健康風險影響之虞，不需進入二階環評」，並且「有條件通過」。而法院雖然於9月2日駁回抗告，環保署卻已搶先通過環評，仍可繼續開發。

當天的環評大會不但匆促做出結論，過程甚至不允許未登記發言者進入會議室，許多特意從台中趕來的農民被擋在一樓，禁止到四樓旁聽會議，只能從旁聽室觀看影像，眼睜睜讓高污染、與田搶水的開發案過關。

相較之下，行政院與環保署對開發單位卻極盡討好，環保署在接到法院環評無效的判決後，署長沈世宏立刻公開表達其對此判決不滿，且「後果要法院自行負責」。而行政院長吳敦義更在專家會議審核健康風險評估報告之前，當眾說出「百分之百確定環評之後，便可撕下台北高等行政法院裁定中科三期七星園區停止開發的符咒，恢復園區開發運作的正常，讓廠商不再憂心，中科烏雲不再罩頂。」一語，顯然環評與司法已失去實際功能，只要政策決定開發，不論將造成多大的環境影響與健康風險，都不在考量之列。

眼觀四方

資料來源：

1.〈中科三期環評通過無須進入二階環評〉，中央廣播電台，2010年8月31日。

2.〈中科三期健康風險評估結束專家嘆：無以為專家〉，環境資訊協會，2010年8月18日。

3.〈中科三期停止開發裁定環保署長不甩法院?!〉，公視新聞議題中心，2010年8月3日。

4.〈下周環評出爐吳揆：可撕下中科三期停工符咒〉，壹蘋果，2010年8月15日。

5.〈抗告遭駁回中科三期應停工〉，聯合報，2010年9月3日。

環署藐視環評與司法中科三期再度有條件通過


33

數值挖奇

⊙每人能源消耗量（一噸石油當量）

卡達 (137 個國家中排名第一，2006) 22.07

冰島 (第二名) 14.23

巴林(第三名) 11.87

臺灣★ 4.40

塞內加爾 (第134名) 0.25

孟加拉(第136名) 0.16

厄立垂亞 (第137名) 0.15

⊙每人每日平均消耗的食物熱量（千卡）

美國(175個國家中排名第一，2003) 3,753

葡萄牙(第二名) 3,746

奧地利 (第三名) 3,731

蒲隆地(第173名) 1,647

剛果民主共和國 (第174名) 1,605

厄立垂亞(第175名) 1,519

數值挖奇

四大推力Four Great Powers

34

⊙每人平均所得（美元；經購買力平價調整）

列支敦士登(193個國家中排名第一，2007) 118,000

卡達(第二名，2008) 103,500

盧森堡(第三名，2008) 81,100

賴比瑞亞 (第191名，2008) 500

蒲隆地 (第192名，2008) 400

剛果民主共和國 (第193名，2008) 300

⊙民主化程度排名（以人權和政治權利、言論自由和政府清廉為基準）

丹麥(在210國家中脫穎而出，2008) 1

瑞典 2

芬蘭 3

烏茲別克 208

土庫曼共和國 209

緬甸 210

資料來源：國際能源局（International Energy Agency）、聯合國糧食與農業組織（UN Food and Agriculture Organization）、美國中央情報局《世界概況》（CIA World Factbook）、WorldAudit.org。★編按：根據能源局統計年報的資料，台灣於2009年的總能源消耗為113,085千公秉油當量，配合主計處的人口資料，2009年台灣的人口數為23,119,772人，計算可得台灣每人於2009年的能量消耗為4.4021噸油當量。


35

世界巡禮

獨自一人的巴黎午后，心頭正閒之際意外接受一份邀約，要我談談巴黎的

環保與公共建設。我，一個美術系剛畢業的大學生，來到巴黎學語言尚

未滿一年，不能說對這方面的專業敏感度達百分之百，但我能提供的，是一個學

生在巴黎吃喝拉撒一段時間後的生活有感，從中，或許就能推敲出他們的生活哲

學，以及落實在他們之間的政策！

2009年十月，我來到這個愛情與浪漫的傳說地，巴黎，一個讓人有無限遐想

的摩登城市……

清晨五點的鳥鳴有著法國人的健談，吱喳吱喳地清

脆了我的睡意，早已習慣了沒有鐵窗紗窗的窗戶，只有

遮板會點綴每一棟樓房，綿延無盡的雲由近至遠，除了

巴黎鐵塔，蒙帕納斯車站的大樓外，大概沒有什麼建築

會分隔天空了。

漫談巴黎二三事

林芸

36

我張大肺部，深吸兩口帶著葉子清香與淡淡花香的

空氣，我記得分隔島的花又重新種上了，對面那排樹不

知不覺也開滿了銘黃色的花，放眼望去，巴黎的一大魅力實應歸功於整體市容

的規劃，善於配色的特質完美的表現在建築和公共空間上，清一色的深色路面

將建築物更加凸顯，路邊沒有紅黃色的禁停或臨時停車線，也沒有五顏六色的

招牌爭的你死我活，有的，是顏色搭配協調的花叢讓你驚鴻一瞥，商店外掛

的，是妙趣橫生卻

一點都不搶眼的招

牌，但總讓人駐足

片刻；我看巴黎，

是圖像裝飾著街

景，反觀台灣，則

是文字充斥著建築

物間的狹小天空。

賣豬肉的店，法國處處有這種有趣的小招牌。

鮮豔的花朵點綴著市區，繽紛卻不落俗套。

巴黎，實在

說不上是繁華，雖

是時髦前衛品牌的

象徵，由於處處都

帶了點恬恬淡淡的

氣質，而減緩了琳瑯滿目的商店帶來的虛華感。走在街上，人們更能沉醉於巴

黎優雅的人文氛圍裡。


37

世界巡禮

我總好奇著巴黎街頭的垃圾桶為什麼永遠裝不

滿，除了幾乎一百公尺就有垃圾桶的身影外，我後來恍

然大悟，這裡沒有隨處都開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商店，也

沒有走兩步路就有連鎖飲料店，沒有便當，沒有夜市，

若在店家買了一份沙威瑪外帶，沒有塑膠袋，邊走邊吃後只剩下包著沙威瑪的紙和衛生

紙，相對台灣來說，路上出現垃圾的機率自然變低了。巴黎街頭另一景觀則是幾乎每

棟樓的外面人行道必定有兩個大垃圾

桶，黃色蓋子是資源回收，綠色蓋子

則是一般垃圾，這裡沒有定時放音樂

通知大家丟垃圾，也沒有規定要用市

府規定的垃圾袋，每天，清潔隊員會

準時來清空大垃圾桶，或許是因為法

國飲食習慣不像中式菜色湯湯水水，

這裡的垃圾桶我並不覺得可畏！在一

次偶然下看到清潔隊員倒垃圾的方

式：他們將垃圾桶掛在垃圾車的一個橫桿上，橫桿會讓垃圾桶上下相反，也就這麼輕輕

鬆鬆完成任務，最省力的方式，讓工作的人舒服，也讓周圍的人和環境感到輕鬆。

每戶人家前面總有大垃圾桶。

黃色蓋子(左)是資源回收，綠色是一般垃圾。

長的像青椒的桶子是玻璃瓶回收，出沒於人行道上。

簡單的戶外垃圾桶丟什麼一目瞭然，也方便收拾。

38

再來說說巴黎的地鐵，雖然我沒有

很喜歡地鐵的環境，特別是在悶熱雨下

不來的夏天，進入沒有空調的車廂，混

雜著香水，古龍水與汗水味，所有你能

做的，就是盡量站在車門邊，想像自己

是位修行者然後耐心等待下一站。巴黎

的地鐵先進的有如迷宮，換條線可能得

上上下下，有時距離長還有輸送帶，但

地鐵線發展如此完善的背後，最舊的線

距今也一百多年了，沒有殘障專用走

道，樓梯是迷宮的橋梁，也要面對有時

好不容易看到電梯卻在整修的窘況；但

我也不得不承認地鐵對於一個城市規劃

的影響非同小可，由於方便快速，幾乎

到哪都有地鐵站，路上車子自然少，更

沒有摩托車的蹤跡，重型摩托車倒是看

到不少！人行道因而不會成為擺放摩托

車的受害者，甚至可以和馬路一樣寬!!

也因此人行道對於殘障專用的規劃也較

為完善，路面不會坑坑疤疤，一下高一

下低，在每個斑馬線的路口，也一定會

有視障專用的提醒路面，空間變得更寬

了！

地鐵車廂內靠門邊的位置沒人坐時是合起來的，在尖峰時刻可以容納更多的人。

寬廣平坦的人行道，有時和馬路一樣寬

靠斑馬線的人行道會有提醒視障人士的路面，路面也會降低。

巴黎的公車也是我喜愛的交通工具，等車

的地點會有下一班和下下班公車到來的時間

差，從前面上車刷票後面下，是乘客的秩序，

低底盤以及有放嬰兒車的空間則是必須。


39

世界巡禮

路上電聯車則是比較新的設

施，平穩快速，和地鐵相比噪音

較小，可以一路上欣賞沿途風

光，許多城市也相繼跟進!

放眼過去，巴黎處處是美景，處處讓人

驚艷，在這生活一段時間後，我發現，和台

灣人相比，法國人過的是再簡單不過的生活

了！沒有台灣的方便，晚上十點早已沉浸在

夜的靜謐裡！我想，或許每個城市演變到最

後的結果，都和民族個性脫離不了關係吧！

而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作者畢業於國立台灣師範大學美術系，現

就讀法國第戎高等美院。

公車環保嗎？

台北市的公車系統已屬全國最發達，搭公車本來是一件愛護環境的美事，但是看到公車專用道上這麼一條又黑又粗的「中線」，不免讓搭公車的環保市民覺得很尷尬。

現在國內公車多半仍以柴油為燃料，燃燒後排放的廢氣一樣是重大空氣污染源，只有少數公車是油電混合車，製造的空氣污染較少。

在站牌等公車時，總會被汽機車和公車的廢氣薰得頭昏腦脹，再看到公車專用道上的黑色殘留物，不知道自己已經吸入多少有毒微粒，雖然搭公車比開車環保，還是希望公車能做得更好！

圖說台灣

40

拜訪洛杉磯生態村之前，我正好讀完比爾‧布萊森的「請問這裡是美國嗎？」（I Am

a Stranger Here Myself）這本書。書裡提到美國世界無敵的消費選擇，賣場裡光是

成人尿片就有18種之多，早餐麥片的口味更多達七、八十種，連身為美國人的作者都大吃一

驚、不知所措。

當時我想，如果住在一個熱衷於購物，對龐大的消費力又如此引以為傲的國家，社區

還有可能落實生態村標榜的那些價值──「人類活動無害於自然，健康發展直到無止境的

未來」──嗎？一直到走在洛杉磯市區韓國城（Korea Town）一帶的佛蒙特大道（Vermont

Avenue），看到灰白斑駁的水泥牆和滾地而過的垃圾，我才想起：在驚人的消費選擇背後，

美國的貧富差距也是名列前茅。

歷史的軌跡

訪談一開始，接待我們的Lara女

士（Lara Morrison）就說了一個迷人

的故事。

西元1901，比米尼街（Bimini

Place）上一座大型水上樂園隆重開

張，當時汽車還不流行，生意興隆

的比米尼溫泉水上樂園1（B i m i n i

Baths）依賴輕軌電車接駁遊客，因

此最初的街道設計並未考量讓汽車進

入。隨著遊客人數扶搖直上，水上樂園周邊開始建築大量旅館及員工宿舍，打下日後洛杉磯

生態村的住宅基礎。直到1951年水上樂園關門大吉，比米尼社區逐漸沒落，這一帶成為中下

社經階層和有色種族的聚集地。

洛杉磯生態村大門口的「招牌」，是社區內一位自由藝術家的作品。

洛杉磯生態村的社區典範

羅允佳

一個居民努力經營與維持的永續家園


41

世界巡禮

1 9 9 2年，洛杉磯市區發生赫赫有名

的羅德尼‧金暴力事件（R o d n e y K i n g

Beating），這位黑人司機由於超速駕駛且拒

絕配合警方停車，受到數名荷槍的員警制服

並且毆打致重傷，全程都被住在附近的居民

拍攝紀錄下來。當這段影片在CNN新聞播

出，警方執法過當的爭議很快在洛杉磯蔓延

開來，種族歧視問題再度浮上檯面，後來法

院以證據不足為由，判決打人的警察無罪，

民間不滿的情緒立刻引爆一場轟動全美的地

方暴動。54個人因此喪生，7,000多人受到逮

捕，比米尼街周圍很多建築也因為暴動引起

的大火，燒成廢墟。2

這個事件大大打擊比米尼社區，卻也讓

洛杉磯生態村的創辦人露依絲‧艾肯（Lois

Arkin）得到靈感。家住比米尼街的露依絲

其實很早就有成立生態社區的構想，她找了

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籌錢預備買下洛杉磯

郊區的空屋作為生態村的基地；暴動發生之

後，露依絲眼看自己居住的社區人際疏離、

居民外移、貧窮和犯罪問題交雜，終於決定

把生態村預定地遷回市區，就設在自己的家

旁邊，希望能改善多重層面的社會問題。

故事說到這裡，主講人Lara女士的表情

一派祥和，在場的三個聽眾卻覺得心神蕩

漾。我的朋友忍不住告訴Lara，露依絲竟然

可以用這麼正面的態度面對這場可怕的事

件，真是太了不起了！而我，除了佩服露依

絲的入世情懷，也開始為她感到擔憂──雄心

勃勃要在大都會地區設置「生態」村，會遇

到什麼樣的困難，日後還有得瞧呢！

成立一個生態社區

一切上軌道之前，露依絲想到一個辦

法，為整個生態村計畫儲備未來人力。比米

尼街往北一個街口就是維吉爾中學（Virgil

Middle School）3，露依絲於是在自家附近

的土地上種了一些果樹，邀請維吉爾中學的

學生一起認養、照顧這些植物，不僅培養這

些小朋友的生態意識，果樹收成也為生態村

計畫帶來一筆小小收入。之後，露依絲成

立非營利的CRSP（Cooperative Resources &

Services Project）基金會，正式為這個計畫募

款。

暴動之後，比米尼街很多居民相繼出

走，過去水上樂園的員工宿舍淪為法拍屋，

兩棟共約50戶公寓套房的建築，要價只5,000

美元。露依絲認為機不可失，馬上和CRSP

董事會討論買下這兩棟公寓大樓，加上各種

朋友和當地居民的小額捐款，CRSP基金會於

1993年以5,000美元的現金買下日後成為洛杉

磯生態村的那片房地。

Lara後來告訴我們，在四大公定的生態

村理念當中，洛杉磯生態村最自豪的就是

「健康的人際發展」。之所以能有這種健康

的發展，都是最初有心營造社區的人一點一

滴培養起來的。

「這裡的人從前對鄰居很有戒心」Lara

說：「考量犯罪事件頻繁，大家為了自保，

大多都不喜歡跟鄰居往來。」

一般人買下一棟房產後，通常會把原有

的住戶都趕走，以便重新裝修。但是露依絲

1 http://urbansoil.net/wiki.cgi/Bimini_Baths2 http://www.law.umkc.edu/faculty/projects/ftrials/lapd/lapdaccount.html3 http://maps.google.com.tw/maps?hl=zh-TW&tab=wl

42

和CRSP基金會希望這裡能成為一個敦親睦

鄰的社區，反而大力勸留那些已經有社區意

識的舊住戶，邀請他們加入營造生態村的行

列。CRSP成了大房東，住戶們繳交的房租，

就用來當作整修費用，不只修補地板和牆

面，公寓的公共庭園也被改造成雞舍、菜園

和果園。欣然加入這項計畫的住戶開始對社

區營造發表意見，他們定期開會，每個人都

踴躍提議，往往使會議時間過長，造成與會

人士心生厭煩。最後大家終於對一項會議規

則達成共識：廢話少說，每次會議盡量在一

個半小時內結束。4

「開這些會議，你們都在討論什麼

啊？」朋友的問題打斷Lara的話。

各種事啊，Lara想了想，舉個例子來

說，「能不能養貓」這個問題前前後後就在

社區會議裡被討論了上百次。有些愛貓的居

民喜歡餵養流浪貓，公寓大樓裡人貓共處，

跳蚤橫生，開始引起其他居民不滿，對貓

過敏的人就更不用說了。在這個民主的社區

裡，每當出現問題，解決方法就是開會討

論，再開會討論，不停開會討論，直到雙方

妥協，願意各讓一步。

Lara堅定的眼神裡帶著些許得意的光

彩，她告訴我們，不停開會的用意在於，洛

杉磯生態村的居民相信，與其公推某人擔任

領導者並且主導一切事務，不如讓每個願意

參與的人都有發言的場合和意見被

接納的權利，那才是真正的民主，

住在這裡的人也才會真正認同這是

自己的家。

我從朋友困惑的表情讀到她的

問題：這麼做不是很花時間嗎？如

果兩造都不願意妥協的時候，問題

要怎麼解決？

過去我也曾注意到，朋友們總

是特別偏好做事的效率這一點，

效率（應該說「速度」）是很重要

的，什麼事情要是拖很久還不能定

案，一定會有人翻臉。不過以「民

主」這個詞的涵意而言，我相信解決問題的

效率不是「最」重要的，解決問題的方式才

是。這會是一場很有趣的辯論，我經常對人

形容生態村的設計就好比孔子說的大同世

界，或是西方講的烏托邦，其實那還是為了

便於想像和討論而做的比喻，仔細思考分析

之後，三者的政治模式其實全不相同。

禮記大同篇洋洋灑灑說了許多和諧社會

的願景，但基本上這些願景的立足點是「選

洛杉磯生態村菜園裡的雞舍，養的乃是生蛋雞而非肉雞，居民用菜葉、菜蟲、玉米等社區內自給的產物餵雞，簡單而不耗費資源。

4 洛杉磯生態村最近一次（2010/06/14）的會議記錄：http://urbansoil.net/wiki.cgi/2010-06-14_Meeting


43

世界巡禮

賢舉能」，像堯、舜那樣賢明的領導者，才有機會開創天下為公的社會，而人民要做的是守

信用、愛好和平（講信修睦），修身養性就好，不用參與決策。至於湯瑪斯‧摩爾的「烏托

邦」則把焦點放在健全、嚴格的法律和階級制度上，只要大家守本分，不要犯法，社會就會

幸福安定。

東西方的文化推崇這兩種理想模式千百年，即便進入民主時代，仍然可以看到這兩種思

想如何深植人心。所以我認為洛杉磯生態村堅持這種比較沒效率的社區會議治理是很「前

衛」、很「人本」的，當然也比較小眾，正與生態村四大理念之首「以人為度（human-

scale）的規模」相符合。

正談到一半，有個金髮碧眼的小男生走進客廳。

安定社會的力量

他看起來有點煩惱，和Lara打過招呼以後，悶悶的說：「Lara，小貓病得很重。」Lara只

是問他：「你想要怎麼做呢？」

他打開手心，裡面有一張美元鈔票：「獸醫。」

Lara點點頭，平靜地說：「好，去吧。」

露依絲‧艾肯當年決定把生態村設在市區，一大動機在於透過教育改善地方社會問題，

從她把中學學生找來一起種樹開始，對社區附近兒童的環境教育從來沒有中斷。

幾年前，洛杉磯生態村正

對面的一座水泥停車場預備擴

建，那塊地屬於維吉爾中學，

就在生態村居民聽說學校同意

擴建停車場之後，連忙前往阻

止，而且提供一個非常吸引人

的條件交換。

Lara說，社區裡的居民泰半

沒有車，只有少數人開車，車

輛只能停在其他街區。他們的

整體目標，是重建100年前那種

無車（car-free）的社區環境，

因此就連生態村門口的比米尼

街，都故意請市政府改造得彎

洛杉磯生態村交誼廳裡的牆上貼了一張海報，最上方的文字寫著：我們要一個乾淨、可用、歡迎人來的公共空間。底下的表格則分別列出要達成此目標的挑戰與既有優勢，還有居民貼的意見條，是為社區居民交流公共意見的平台。

44

彎曲曲，還種很多大樹，但願可以「妨礙車

輛通行」。

既然目標已經設定，對附近的水泥停車

場擴建計畫就不能坐視不管，生態村的居民

提出一個替代方案，懇請學校將那塊停車場

預定地交給社區來管理，他們要開闢一座生

態花園，種果樹、種菜和各種植物，讓學生

隨時可以到花園裡照顧、認識植物，栽培自

己吃的蔬菜和水果，讓都市裡的孩子也能感

受大自然的溫柔。

出乎我的意料，維吉爾中學竟然同意

了。所以這成了洛杉磯生態村當前最重要的

教育計畫，Lara指著那片還只有零星草木的

土地，興致勃勃的告訴我們這項計畫時，我

彷彿也可以看見幾年之後，維吉爾中學的學

生將穿梭在蘋果樹、櫻桃樹、番石榴、桃

樹、李樹、梨樹下，加州的陽光再怎麼燦

爛，他們腳下踩的也會是林蔭下沁涼的土

壤，而不是燙腳的水泥。

看來洛杉磯生態村的都市綠化理想

已經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奉行樸門文化

（Permaculture）取法自然的原則，他們從培

育行道樹開始，用木屑稻草等覆蓋種在路邊

的堅果類植物，幫助土壤吸收天然的水分，

這種作法在缺水的南加州地區似乎特別見

效，結果生態村路邊的行道樹長得大好，就

算遇到乾季也欣欣向榮，當市政府的人員開

著灑水車靠近時，不禁嘖嘖稱奇。從此，市

政府便同意讓生態村居民管理這一帶的行道

樹。

現在的比米尼社區，已經看不出任何有

關18年前那場暴動的蛛絲馬跡。生態村住宅

區外圍，過去的水上樂園舊址如今變成一座

優雅的教堂，而緊鄰公寓住宅區的是一間療

養中心，染上毒癮或酒癮的患者，在此恢復比米尼丁字路口上的地面彩繪，黑白圖片中隱約可見一幅彩色的拼盤，這是洛杉磯生態村民們利用閒暇之餘共同創作的大型作品，他們希望有一天能讓這裡成為無車社區。

洛杉磯生態村的腳踏車工坊，工坊的鐵門是由廢棄腳踏車的車身再利用製成，上面都塗滿鮮豔的色彩，很是討喜。社區的腳踏車工坊不僅協助居民維修腳踏車，也提供部分社區青年實習及工作機會。


45

世界巡禮

健康。繼續沿著比米尼街往南走，會抵達一

座小小的公園，乍看之下並不起眼，卻也是

洛杉磯生態村改造環境的得意之作。

Lara告訴我們，這是生態村和鄰近其他

單位的合作成果，他們選擇街角這塊小空

地，藉著比米尼街的傾斜坡度，匯集雨水流

成一道涓涓小溪，並在溪旁種植當地樹種，

創造一個極其自然的親水公園。

有趣的是，比米尼街盡頭就是一家大型

購物商場，消費者開著汽車，經過韓國人經

營的海產市場，到這裡滿足「一次買完」的

消費需求。緊鄰強勢的消費文化，致力於結

合生態、教育和凝聚善良社會的洛杉磯生態

村雖然只是個小地方，卻讓人覺得非常可親

可愛。

四海為一家

12年前，Lara隻身一人搬進了洛杉磯生

態村，住在這個公寓型社區裡最典型的個人

套房裡，就那樣一間3、4坪大的客廳兼臥

房、一間小廚房、一間單人衛浴，就讓她度

過了12個寒暑。

我和我的朋友們非常好奇，Lara的家人

都在哪裡呢？難道她沒有父母、子女、兄弟

姊妹？但是不好意思問出口，只能在心裡亂

猜。

洛杉磯生態村大約有55名住戶，其中以

單人為一戶居多，其他有少數是夫妻兩人為

一戶、三到四人的核心家庭為一戶。不知道

讀者諸君看到這裡，會不會覺得詫異？多麼

孤僻的美國人啊！竟然可以不顧其他家人，

任性地獨居在這麼小的房間裡。

有一個很簡單的解釋是，美國文化以

《湖濱散記》的梭羅和班傑明‧富蘭克林這

些人物為代表，很早就推崇獨立自主的生

活；我們不會在美國文學裡讀到「大宅門」

或者「大家氏族」這種現象，大概可以想像

他們不那麼在意血濃於水這回事。

可是光用美國精神來解釋個人為一個單

位的生態村生活，未免又太膚淺了。美國很

多上了年紀的長輩，用自己前半生累積的

財富，在養老院裡「安享晚年」。這聽起來

好像物質生活優渥的晚年生活，對比傳統東

方文化，農業社會的老人被視為有智慧的長

者，多與家人同住，西方的養老院也可能被

批評為孤單、病態、加速老化的環境。

Lara女士和她的單身公寓。這間公寓只有客廳、廚房和浴室，Lara睡覺的地方是客廳裡的沙發床，客廳裡的建築材質都經過住戶仔細挑選，盡量選擇安全、永續、公平貿易的材質，譬如地上貼的軟木磚只取樹木的部分結構，不必砍樹就可取得。

46

那麼如果要落實個人的獨立與隱私，又

不至於孤單寂寞，究竟是什麼樣的生活？

Lara帶我們去參觀社區裡最近在改建的

房間，她走進一間還沒粉刷的浴室，指著那

座石頭浴缸說，兩個月前，社區裡有個小生

命誕生，就是在這個浴缸裡由助產士接生的

喔！

接著我們被帶到社區的交誼廳，米黃色

的家具基調看起來非常溫馨，這裡是開會地

點，也是社交場所。Lara高興的說他們會在

這裡舉辦生日派對，有時居民也聚在這裡一

起吃晚餐。我一邊想像她說的「大家一起吃

晚餐」，一邊被兩面牆上的文字吸引過去。

交誼廳裡的兩面牆邊，各畫了一張巨

大表格。右手邊這張表格的橫軸寫著「免

費」、「可能會受傷」、「適合六歲以上」

等描述，縱軸寫著「在室內」、「在戶

外」、「需道具」等條件，而如果把縱橫軸

的條件交集起來，譬如「適合六歲以上」加

上「在室內」，就可以得到「枕頭大戰」這

個結果。

原來是讓社區裡的孩子們認識玩樂活動

的學習表。當我看到「瘋狂的事」加上「在

室內」得出「摔角」這個答案，忍不住會心

一笑。

左邊的海報上第一行寫著「我們想要的

是乾淨、好用、歡迎人來的公共空間」，以

下則分成兩欄分析要達成這個目標，可能的

優勢與劣勢。海報上整齊的貼著不同人的意

見和建議，顯然是居民透過平面公佈欄的留

言，討論他們共同想要的生活環境。

走出那間交誼廳的時候，我再看看

Lara，一點也不覺得她是遠離家人，獨居在

小公寓裡了。

為了永續

我們在參觀室內腳踏車停車房之前，就

遇到了那個準備出門的腳踏車騎士。

他大聲的和Lara打招呼，好

奇的問我們從哪裡來的，然後

咧嘴笑著說：「台灣？Republic

of China？我們的腳踏車都是從

那裡來的耶！」

台灣出品的腳踏車竟然成

為美國生態社區的愛用品（而

且還有人能記得製造地是那個

國家），讓我高興了一下，隨

即想到台灣還沒有任何一個都

市或社區以無車生活為目標，

一年多前小折大賣也只是一時

趕流行，很少人會因為台灣生社區公寓二樓的交誼廳，有獨立的廚房，主要色系是米黃色，居民常常在這裡聚餐、開會、開party或玩遊戲。


47

世界巡禮

產腳踏車這麼有名而覺得驕傲，又覺得很可

惜。

全世界的生態村都在思考要怎樣讓「人

類發展無害地融入自然」，所以像是垃圾減

量、多騎腳踏車、多吃蔬菜少吃肉這類俯拾

皆是的節能減碳策略，在這裡早就理所當

然。我真正覺得有意思的是這座生態村內出

現的用品，都經過細心考量，嚴格篩選才拿

來使用。

譬如腳下踩的木頭地板，是製作大型家

具產生的碎木塊再製組合而成的，樓梯地板

的橡膠地面，是回收廢輪胎再利用做的。還

有經過永續森林認證的楓木門、不必砍樹就

可取得的軟木地貼、撿回來再使用的磁磚、

各種別人不要，卻還很有用的東西…

Lara的房間裡貼了四個清瘦的中文字：

「道法自然」。我已經忘記旁邊加註的英文

翻譯是寫些什麼，大概意思是說「只有自

然能讓人展現真正的自我」5，不過如果不

要太講究哲理的翻譯，我覺得後來談到的

biomimicry這個概念，倒也蠻適合用來解釋

「道法自然」。

Biomimicry一般譯為「仿生」，模仿生

物的生存方式。會創造這個單字的人，大概

覺得各種生物的生存發展都能與自然資源取

得平衡，怎麼搞的人類偏偏就是不行，所以

5 後來查證，老子道德經說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意思即是「人法自然」，指人類觀照無欲的自然，便不易產生人性的慾望，對自然觀照越深越久，慾望也將漸漸遠離。因此不全是指模仿自然的運行模式，只是現今引用此句者多為此解。

社區公寓一樓，有一間專門的腳踏車停放室，裡面掛滿各式各樣的腳踏車和零件，據說很多來自台灣。此地居民擁有汽車的比例很低，但是擁有腳踏車的比例卻很高，可見交通方便是城市生態村的優勢。

48

要大家謙虛的跟各種生物好好學

習。（我聽過更極端的說法是，人

類好像地球的癌症，仔細想想倒也

有幾分道理。）

洛杉磯生態村盡量運用仿生原

則，解決不利於人的氣候條件。加

州是個陽光普照的地方，夏天溫度

介於10度到20度之間，非常舒服，

問題就是雨下得太少，整年只有三

個月雨季，水資源相當匱乏，一般

生活用水依賴從北加州和科羅拉多

等地越域引水，但是空氣和土壤仍然很乾，

因此為了減少使用引水工程提供的水，生態

村裡許多設計都可以儲存雨水和水循環再利

用。

除此之外就是冬天的供暖需求。加州的

緯度不算太高，又受到海洋調節，因此冬季

不會下雪，儘管如此，低溫也維持在零度左

右，還是很難忍受。Lara特別要我們注意她

的木質百葉窗，直說百葉窗可以把熱氣留在

室內，減緩冬季的冷，所以她一年大約只有

兩個禮拜需要使用暖氣機。

舉了這麼多例子，這裡使用的材質好像

都是木頭、金屬、石頭或紙類，為什麼沒有

塑膠呢？Lara笑一笑，淡淡的說，我們希望

可以盡量避免使用塑膠。

她這麼一提醒，頓時讓問問題的我感到

有些不好意思。塑膠可以說是近代最廣為應

用的材料，最方便、彈性最好、最便宜的材

料，可是…也是最大的垃圾來源，藝術家

Christ Jordon曾拍了一系列海鳥的照片，這些

海鳥都因為誤食漂流在海面上的塑膠碎片，

胃內充滿無法消化的塑膠垃圾，就這樣活活

餓死。我想到在美國這幾天使用的拋棄式塑

膠袋、PP塑膠餐具和保麗龍，說不出話來。

參觀菜園的時候，我問Lara那個早就準

備好的問題：「你們做到自給自足了嗎？」

果然Lara對這個問題也早有準備，她笑

瞇瞇的告訴我，因為種植面積還不夠大，所

以目前為止還不能供應讓社區居民吃飽的糧

食，但是各種果樹的產量很豐富，整年大家

都有不同的水果可以吃。她一股腦兒說了

二十來種超越我英文字彙程度的蔬果名稱，

所以很遺憾沒辦法覆述給讀者，只依稀記得

前面三種：蘋果、石榴和芭樂。

但是自給自足顯然是個努力中的目標，

Lara偷偷告訴我們，他們現在正在存錢，等

對街那棟公寓大樓要拋售時，就可以把比米

尼街兩側都納入生態村的範圍，到時候就可

以實行封街，汽車不再開進比米尼街，柏油

馬路也會被改造成果菜園，到時候，她說：

「我想我們可以做到自給自足。」

社區內樓梯的地板是廢輪胎回收再製成的。


49

世界巡禮

散播環境的種子

走出洛杉磯生態村的大門，我

還在想著Lara最後說的話。

儘管這個社區比起其他社區

更重視友善環境，生活在種種

不環保的設計之中，仍然很難杜

絕一切有害自然的東西。她拿出

自己的手機，很遺憾地告訴我們：

「儘管我們可以減少使用各種有害材

質，卻很難避免使用像手機和電腦這種高

能源密度的東西；儘管我們可以盡量留住雨水，

卻不可能要大家都不用科羅拉多引過來的自來水。」

再說，也不是所有居民都能高高興興的擁抱環保，和相較

之下不方便的生活。這個社區的居民過去因為經濟能力較低，

買車的人很少，生態村的理念進入社區之後，許多人明白開車

對環境比較不好，也就安於騎腳踏車和走路。可是騎腳踏車是

一回事，接受社區裡種滿花草、樹木、青菜，還要養雞又是另

外一回事，每個人願意為了不傷害環境而做的努力各有其限

度，像露依絲和Lara等推動生態村理念的主力，也只有透過溝

通、討論和宣導，慢慢讓那些不認同的住戶瞭解這一切的意義所在。

全球大部分生態村都位於開闊的鄉村地區，才能擁有較大面積的耕作範圍。

洛杉磯生態村成立於車水馬龍的市區，自有其對社會參與及都市改造的一份熱

忱。要讓原本毫無環境概念的人相信，這樣的生活才更可欲可求，確實是非常困

難的事，而洛杉磯生態村能夠呈現今天這樣的水準，聽故事的我已經非常感動。

頂著加州午後的夏日陽光，我和朋友們一起走回附近那個地鐵車站。回程的

路上我想到台灣，想到台灣美好的氣候：我們既不需要在冬天煩惱供暖的問題，

也有堪稱豐沛的雨量可以妥善運用，只要好好設計建築型態，可能就可以改善夏

天悶熱的問題…

像Lara說的，他們努力散播愛護環境的種子，也許哪一天在不知名的地方，

它就會長成參天大樹。

Lara和作者沿路討論生態村的設計和理想，這段路面所鋪的柏油經過社區特別要求，留有數以萬計的小洞，便於讓雨水流入地下，涵養地下水並滋潤土壤。洛杉磯生態村已經小有名氣，時常有學生或環保人士來此參訪，沿路遇到居民都還會上前向我們攀談幾句。

50

「繁榮來自於連結，而不是獲取。」湯姆‧布朗。1

我們當代的貨幣制度驅使人們追求無限成長，它無視於自然界週期循環的模式，只懂得

直線思考，迫使形形色色的資源不斷被轉化為貨幣。其中「利息」的概念更是萬惡淵藪，不

斷加劇我們經濟體內的競爭、制度性的匱乏以及財富集中等現象。我們將自己視為獨立、彼

此競爭的個體，要把世界上更多更多的事物納為「我的」，而這種思維正與利息密不可分。

然而，今日的人類認同正面臨全面的轉型；我們對於自我與世界的認知轉變，其中一部分將

表現在嶄新的貨幣制度，它將和轉變後的新人類相互契合。

考量到利息所扮演的關鍵角色，當我們構思另立的貨幣系統時，首先要設法將利息

從結構中根除。這樣的制度被稱為Frei Geld或「免息貨幣」*（free-money），最早由吉塞

爾（Silvio Gesell，1862~1930）在1906年《自然界的經濟秩序》（The Natural Economic

Order）一書中提出。吉塞爾發明的「免息貨幣」具有一種特色，就是被稱為「滯留費」

（demurrage）的負利率。這種貨幣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加貼一次印花，代表它減損一小部分的

面額，也就是和收取「使用費」或「管理成本」同樣的意思；還有一種說法是：這種貨幣隨

著時間增加而「衰壞」──價值會降低。當然，現今可用電子的方式來達成此目的。

如果你覺得這個想法太過激進，不可能實現，下面的內容會教你大吃一驚：即使如經濟

學權威凱恩斯（John Maynard Keynes）都相當肯定吉塞爾的貨幣理論，認為其合理可用（但

附帶一個關鍵性的警告[1]）；而且確實曾經有人採用這套系統，結果大為成功，而今天它也

再次派上用場。

1譯註：美國博物學家。生於1950年。

註釋[1] ：凱恩斯在1936的經典著作《僱傭關係、利息與貨幣的一般理論》（The General Theory of Employment, Interest, and Money）中討論吉賽爾的作法。他說滯留費這種解決辦法雖然不錯但仍不夠完備。因為貨幣不是唯一具有流動性溢酬的交易工具，滯留費系統可能會被其他種類的金錢，例如商業本票或邊際儲備銀行金（marginal reserve bank-money）給取代，而變成類似今天的局面。這並非一項不能克服的缺失，但需要更全面的貨幣轉型，作者在此無法詳述。

*編註：德文Frei Geld意為free money，這種貨幣的幣值隨時間遞減，使用者因此失去儲蓄的誘因，故此譯為免息貨幣。

金錢，新的開始（下）

Charles Eisenstein／文

林震洋／譯


51

綠色思潮

最著名的例子發生在1932年的奧地利韋

格爾（Wörgl）鎮。當地所發行的每一張鈔

票，每個月都必須加貼一次印花，其價值約

為鈔票面額的1%，才能繼續使用。這種反儲

藏的手段促使居民們加快花錢的速度，甚至

連繳稅也都提前了。累積的財富不能再產生

利息與增長，反而成為一種負擔——就像以

狩獵採集為生的游牧民族，會把各種財物視

為負擔一樣。於是韋格爾的經濟起飛了，正

當奧地利國內其他地方經濟困境日益惡化，

韋格爾地區的失業率卻直線降低，還完成了

各種公共建設，繁榮的景象一直持續到1933

年，中央銀行面臨威脅，終於宣告韋格爾貨

幣（以及數百種的模仿貨幣）違法。[2]

在美國也曾發生類似的故事。那時，銀

行接二連三的倒閉，國家貨幣跟著蒸發，各

地方政府與公民於是創造了他們自己的貨

幣。到了1933年，數以百計的城市甚至州政

府，都準備或已經開始發行「緊急貨幣」

[3]。其中許多是與韋格爾鎮類似的臨時印

花通貨。儘管著名的經濟學家歐文‧費雪

（Irving Fisher）大力支持這項措施，但是

羅斯福因為擔憂新貨幣的分權效果，而在

1993年三月啟動新政並宣佈銀行假期（bank

holiday），同時禁止了一切的緊急通貨。[4]

我們今天也瀕臨一個相似的危機，正面

對相似的抉擇：要麼就繼續強化中央控制以

維持舊系統，要不就是放棄管制並邁入新世

界。要知道，以滯留費為基礎的貨幣系統影

響深遠，其效果遍及經濟、社會、心理與靈

性各層面。金錢對於我們的文化是非常根本

而具有決定作用的，假如我們期待當今世界

會發生任何真正有效的轉變，卻不同時涉及

金錢的根本變革，那就是太天真了。

理論上，滯留費的作用是解放各種物質

商品，讓它們不再受制於只會隨著時間呈指

數成長的金錢，重新回歸自然界可再生和會

腐壞的循環過程；如同本文上篇所述，那種

金錢的推力正驅使我們將各種社會、文化、

自然與精神財富全部消耗殆盡，終至毀滅。

滯留費貨幣只不過是讓金錢順從於自然資源

的法則：人們必須加以維護，才能保持其價

值。吉賽爾寫道：

黃金和各種貨物的特性都不相符：黃金

與稻草，黃金與汽油，黃金與糞肥，黃金與

磚塊，黃金與鐵，黃金與皮革！只有瘋狂的

迷戀，只有荒謬的幻想，只有關於「價值」

的教條，才能夠彌合其間的鴻溝。要讓稻

草、汽油、糞肥與其他各種普遍的商品都能

被穩固地交換，就必須先讓每個人都不在意

註釋[2]：這段歷史引用自2001年列特爾《貨幣的未來》（The Future of Money）一書。

註釋[3]：在歐文費雪的《印花鈔票》（Stamp Scrip。Irving Fisher。LL.D. New York, Adelphi Company, 1933 ）書中，有一份發行「緊急貨幣」的地方政府清單與相關描述。

註釋[4]：柏區，戴夫。「當獨佔貨幣變成真實情況」，數位貨幣論壇（Digital Money Forum），2007/06/12。出處： http://digitaldebateblogs.typepad.com/digital_money/2007/06/when_monopoly_m.html。

加蓋印花的貨幣

52

他所擁有的東西是金錢或是貨品，而要做到

這一點，唯一的辦法是讓金錢也和其他商品

一樣，都蘊含著先天的缺陷。這個道理再清

楚不過：我們的各種物品都會腐爛、劣化、

破碎、生鏽，因此只有當金錢也同樣具有這

種令人討厭、涉及損失的特質時，金錢才能

夠快速、便宜、安全地協助各種交易行為。

畢竟這麼一來，無論何時、何地，都不會再

有人認為金錢比商品更有價值。

只有當金錢也跟報紙一樣會過時、跟馬

鈴薯一樣會腐爛、跟鐵塊一樣會生鏽、跟乙

醚一樣會蒸發，它才適合作為馬鈴薯、報

紙、鐵塊和乙醚之間的的交易工具。買賣雙

方都不會認為這種金錢比其他商品更重要，

於是只有當我們需要金錢作為一種交換工具

時，才會變賣自己的商品以換取金錢；我們

不會再因為期待擁有金錢帶來的好處而出售

商品。[5]

換言之，滯留費將金錢重新界定為一種

交換的媒介，而非儲值的工具。金錢將受制

於自然界中生鏽、發霉、腐敗、退化等舉世

皆然的趨勢——也就是說，金錢將成為可循

環再利用的資源，再也無法讓人類領域與大

自然區隔開來。

吉賽爾所說的「……只有荒謬的幻想、

關於『價格』的教條……」，暗示著滯留費

的另一種效果——它讓我們對於「價格」的

觀念產生懷疑。價格賦予世間萬物某個數

字。它將獨立不變的抽象事物，和那些永遠

在變動並與萬物相牽連的事物，給聯繫在一

起。這是人類墮落的一部分，只重視媒介，

把世界簡化為一堆數據。滯留費翻轉這種思

維，並且移除人類領域與自然領域之間的重

大分界。當人們喜愛金錢的程度不再高於貨

品，也就不會再以「它值多少錢」來定義一

件事物。

利息促使人們把未來的現金流折現，而

滯留費則有助於長遠的思考。依照今日的會

計學，與其保留一座每年可以帶來一百萬美

元收益的森林，現在砍伐森林並獲得五千萬

美元，將是更有價值的作法。（這樣一座可

持續的森林，若以5%的折現率來計算，其淨

現值只有兩千萬美元。）這種情況所導致的

結果，就是企業界惡名昭彰的短視行為，他

們為了短期的財務季報，而犧牲長期的福祉

（甚至是他們自己所擁有的）。這種行為在

以利息為基礎的經濟中是完全合理的，但在

滯留費的制度中，光是自利的想法就足以令

其保存森林。貪婪的心，將不再驅使人們為

了現在的利益而掠奪未來。未來現金流的指

數型折現，若普及於全球，將驅使人們將整

個地球「兌現」。

利息促成財富的集中，滯留費則促成財

富的分配。在勞動專業分工超過家庭程度的

任何經濟體中，人們為了生存都需要進行各

種交換。利息與滯留費，兩者都同樣代表使

「最好的禮物」是...現金卡？

註釋[5]：吉賽爾《自然經濟秩序》（The Natural Economic Order，1906年。Philip Pye的翻譯版本）第四章第一節。


53

綠色思潮

用金錢的費用，但關鍵的差異在於：前者的

使用費是由那些已經擁有金錢的人所獲得，

而在另一個制度中，卻是向那些人徵收使用

費。當財富伴隨著高昂的維護成本，過去那

種支配採集狩獵者、避免過度累積財產的態

勢，將會重現於世上。

在以利息為基礎的制度中，安全感來自

於金錢的累積；在以滯留費為基礎的制度

中，安全感則來自於擁有各種具有生產力、

因而可掌握安全的途徑——換言之，要成為

財富流通的節點，而不是成為財富累積的終

點。也可說是它把焦點放在各種關係上，而

不是放在「佔有」上。滯留費系統中的自我

概念不同以往，這種自我的認定不是透過從

世界中圈劃出更多東西納入「我」與「我

的」的範圍，而是與他人發展深厚的關係。

它會激發出財富的交換、分享以及快速流

通。

在目前的制度下，假如你獨自擁有一千

元，將勝過有十個人、每人欠你一百元的情

況。在滯留費的制度中則恰好相反。因為金

錢隨著時間而貶損，如果我擁有一些自己不

會馬上使用的錢，我會很樂意借錢給你，正

如同當我擁有太多麵包而吃不完，就會分些

給你一樣。未來萬一我有急需要用錢，我可

以去請求這些債權，或者創造新的債務關

係，向我周圍手頭上有閒錢的友人借款。如

吉賽爾所說：

採用免息的貨幣之後，貨幣將降級成為

類似雨傘的東西；朋友之間的金錢貸款將變

成理所當然的互助行為。沒有人會想保留、

或有能力保留貨幣，因為金錢被迫要進行流

通。正因為沒有人能儲存貨幣，也就不需要

任何儲存庫。於是金錢的流通就變成尋常的

事，而且不會中斷。[6]

金錢將不再是一種稀有的商品，需要被

小心貯藏以免露白；相反的，它將會以最快

的「速度」流通。貨幣發行者將能依據交換

方程式（MV=PQ），藉由調整貨幣的流通總

量（M）來符合實際的經濟總產出（Q），

以確保穩定的價格（P）2。列特爾（Bernard

Lietaer）提出結果相似的另一種辦法：把貨

幣與許多種的商品連結在一起，且這些商品

的量要與整體經濟活動相符。

以滯留費為基礎的貨幣制度，其動力將

能確保每個人都獲得足夠的量額。目前的經

濟體制正好相反，物質商品過多而且極度分

配不均；於是其內在矛盾日益深化，一方面

有數億人口失業或身陷瑣碎、無意義的工

作；另一方面許多重要而深具意義的工作卻

被棄置一旁——凸顯人類創造力與人類的需

求脫節。「使用免息金錢後，需求將無法與

金錢分開來，需求將不再是金錢所有人的意

志展現。免息金錢不是需求的工具，而是需

求本身，是具體化的需求，因此在一個平等

的立足點上，這需求與供給相符合，因為不

論在過去或未來，『供給』永遠都是某種物

質層面的東西。」[7]

每當我看到這世間的貧困，看著人們焦

慮、用毀滅的方式不顧一切地追求虛幻的安

全美夢，便覺得難以按耐抗議的怒吼。不是

因為那不公平，雖然它真的不公平，但更因

註釋[6]：吉賽爾，第五章第五節，吉賽爾也倡議要廢除土地所有權。

2譯註：等式中的V是貨幣流通速度。

註釋[7]：吉賽爾，第四章第四節。

54

為那是不必要

的！我們畢竟

生活在一個豐裕的世界，我們一向如此。當

代的貨幣制度，以及這種制度運作下，荒野

一塊一塊被圈地劃為私有，已經造成人為的

稀少，但這根本都不必要。食物或其他各種

必需品並不稀少，真正稀少的是金錢，而它

內建的稀少性導致其他事物也變得稀少。

在一個高度專業分工的科技化社會，我

們大多數人都需要進行交換才得以生活，為

此我們需要交換的媒介——貨幣。有些人發

覺這無可避免的事實，別無替代辦法而只

好返回原始社會，放棄數千年以來文明的進

展，更將文明化的過程視為巨大的錯誤；但

假如貨幣是被用來創造、而非毀滅源自採集

狩獵文化的社會關係，那情況就會完全不

同。在那些社會中，當獵人宰殺一隻大型動

物，他／她會送出大量的肉品，並依據親屬

關係、個人情感和需求來做分配。這就跟使

用滯留費貨幣一樣，讓很多人「欠你一次人

情」，要比擁有一大堆正在腐爛的肉塊、

甚至是需要被保存或運輸的肉乾，都來得更

好。當你的社區鄰人都和你對他們一樣慷慨

的時候，你還有什麼理由需要藏私呢？安全

感來自於分享。你鄰人的好運也就是你自己

的好運。一旦

你不期而遇地

發現大量財富，你會舉辦一場盛宴。就像一

位皮拉罕（Pirahã）3部落的成員，當他被問

到如何儲藏食物時，他答覆說：「我把肉塊

儲存在我兄弟的肚子裡。」[8]

負利率的貨幣將使人們邁向往日的贈與

式經濟，這種經濟可以鞏固並型塑社區。作

家潔西卡‧普蘭迪斯（Jessica Prentice）曾經

描述路易斯‧海德（Lewis Hyde）關於禮物

的理論，她寫道：「禮物之所以神聖而吸引

人，一部分就是因為接受者不能囤積禮物，

一件禮物必須再被轉送出去，或者另一件禮

物必須被給予，這樣禮物贈與的能量才能持

續運轉。禮物就是要流通，它們注定要不停

地循環。」[9]這也是對於免息貨幣的極佳描

述，這貨幣就跟禮物一樣，被束之高閣而蒙

塵的話將會減損價值。現今那股不斷擴大累

積私有物和「我與我的」王國的強迫力量，

將被免息貨幣逆轉。利息讓當代文明中的自

我範圍一直縮小，直到我們只剩下疏離而唯

利是圖的自我，滯留費則和利息完全相反，

讓自我擴大，於是我們與社區和全人類重新

連結，終結高利貸時代下的人為稀少與競爭

局面。

註釋[8]：艾佛列特，丹尼爾（Everett, Daniel L.）「皮拉罕社群中文法與認知的文化限制：再次探究人類語言的設計特徵」，當代人類學季刊，2005年8~10月，第46卷第四期。

3譯註：在巴西亞馬遜地區、採集狩獵式的原住民族。

註釋[9]：傑西卡‧普蘭迪斯（Jessica Prentice），〈攪拌大鍋：新蛋月〉，2005/4/13，www.wisefoodways.com。


55

綠色思潮

在貨幣王國中，滯留費重新創造了狩獵

採集者對於儲藏食物或其他物質積累的厭惡

感。它也讓狩獵採集者豐富的心靈再次甦

醒，這份心靈讓分享變得輕鬆而自然，人

們不會為了圈佔世界而瘋狂地爭奪。滯留

費指引人們在精神上重返夏林斯（Marshall

Sahlins）所描述的「原初豐裕社會」，但是

層次更為複雜。它不是在技術層面上返回石

器時代，如同一些原始主義者對於文明崩壞

之後的想像，而是在精神心智上的歸返。

在人類學家理查（Richard Lee）和一名

孔族（!Kung）4男人!Xoma的交談記錄中，

揭露了孔族人對於財富的觀念：

我問 !Xoma：「一個人怎樣才能成為

//kaiha（富有的人）——如果他在自己的小

屋中擁有很多 //kai（珠子項鍊和其他貴重物

品），這樣算嗎？」

!Xoma回答：「擁有 //kai並不能讓你成

為//kaiha。當某個人讓很多貨物四處流通，

我們才可能稱他是//kaiha。」

!Xoma的意思似乎是說，決定你財富多

寡的並不是你的貨品數量有多少，而是你的

朋友有多少。一個人是否富有的衡量標準是

依據他或她的交易頻率，而不是他手上的貨

物清單。[10]

在滯留費系統中的財富，會發展出一種

類似西北太平洋或美拉尼西亞的模式，在該

地區領袖的地位「類似一個轉運站，各種貨

品的在他的手上以及其他社會群體之間相互

流通。」[11]身份與地位，和金錢或所有物

的積累無關，而是關乎負起「慷慨」的龐大

責任。你能否想像一個社會，其中的聲望、

權力與領袖地位，是屬於具有最大給予能力

與意願的成員嗎？

在富裕來自於分享的制度中，我們關注

的焦點不再是如何維持生計，而是如何以最

棒的方式來贈送我們的禮物。如此可以想

見，金錢與藝術將不再互相衝突。

想像一種生活，在那裡你只需要關注你

的技藝、天賦、服務他人的行為，而且安心

的知道，你的各種需要都將自動被滿足——

這樣的經濟是可能的。在這種經濟體當中，

競爭被縮減到適當的範圍內：在我們所從事

的一切活動中追求卓越。在這種經濟體中，

工作生產不只為了存活，更是為了生活，是

為了創造一個更美好的世界，而不是為了佔

有它。在我們心中都知道，這樣的經濟是可

能的。我們也夢想著活在這種經濟中，但因

為我們必須要「混口飯吃」而否認它。生活

變成一樁無情的買賣，變成一場掙扎。高利

貸時代讓我們面對著無可避免的壓力，我

們只能抵抗卻無法逃離：『混口飯吃』的生

活，就是否認藝術、否認目的以及美好的事

物。

「負擔不起」這個慣用語，正可以證

明金錢是多麼頻繁地阻礙我們，無法朝向仁

慈、慷慨、悠閒與創造的天性去發展。利息

貨幣創造了貪婪，讓我們誤以為那是人類天

性，並且維繫一種假象，讓我們以為獲得安

全與財富的方法，就是攫取更多更多物質到

4譯註：分佈在納米比亞、波札納與安哥拉之間喀拉哈里沙漠的民族。

註釋[10]：理查（Richard Lee），《渡泊的孔族》（The Dobe !Kung），p.101。

註釋[11]：夏林斯（Marshall Sahlins），《石器時代經濟》（Stone Age Economics），p.209。

56

自己身邊，以及開拓越來越大、不容他者的

「我」領域，卻不顧一切其他活生生的人、

動植物與生態系所付出的代價。這似乎也

違反因果報應的道理：「今日所做，來日所

受；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在我們今日的

貨幣制度中，給予世界一些，意味著我獲得

的更少，而不是更多！免息貨幣將顛覆金錢

的角色，並讓金錢回到因果業報的道路上，

強化而不違背因果的基本原則：讓世界更富

裕也就是讓自我更富裕。

當「富裕」無關乎累積金錢，而指向各

種豐富的關係，每一個人的財富，都將讓其

他所有人也變得更富有。藝術將不再被侷限

於我們負擔得起的範圍，因為金錢將成為

藝術的盟友而非敵人。商業的目的也將變成

千方百計把財富送給他人，而不是去掠奪別

人的財富。我們的生活將不會再充滿劣質商

品。工作也不再受到牟取金錢的束縛，而是

每個人都依據自己獨特的天賦與性格，去尋

找最能服務他人與世界的辦法。那無疑將是

通往富裕的康莊大道——不論是精神上或財

務上的富裕，兩者將不再相互衝突。

我也順帶評論流行於「新時代」社群

中，關於「繁榮進程」和「擁抱富裕的泉

源」的概念，意思是藉由正面思考的力量讓

自己變得更豐富。這些信念源於可靠的基

礎——明白這個世界的匱乏，其實是我們集

體信仰的人為結果，而不是真正的現實。然

而，這些信念與我們當代的貨幣制度在本質

上就是相互衝突的。繁榮進程中的一個原

則，就是拋棄「惟有當另一個人變窮困，你

才能變富有」、「我拿的越多，就是你拿的

越少」這種信念所帶來的罪惡感；但問題

是，如同本文上篇所描述的，這種信念在今

天的貨幣制度下是真實的情況！我拿的越多

確實就是「你（們）」拿的更少。被金錢化

的範圍持續擴大，並以自然、文化、健康與

精神作為代價。我們對於金錢所感到的罪惡

感，是相當合情合理的。的確，我們可以用

錢創造出美好的事物、可敬可佩的組織、崇

高的理想；但某個程度上，我們是在洗劫張

三然後付錢給李四。請讀者明白，我並不是

要你拒絕富裕的泉源，而是當足夠多人以新

的信念擁抱富裕，金錢系統就會轉而配合這

些新信念（我們付出越多，就得到越多）。

今天的貨幣系統以隔閡為基礎，這基礎既是

因也是果，讓我們以為自己是一個個獨立而

分離的主體，而整個宇宙都只是身外的他

者。只有當我們拋開這種自我認同，並且迎

向我們真實的、相互連結的豐富生命，才能

擁有富裕的泉源。這種新的認同，完全不需

要高利貸。

親愛的讀者，請您想想：「我會借錢給

你——但你一定要多還給我一點。」你真的

是會說出這種話的人嗎？當我們要有錢才活

得下去，這不正說明我們受到奴役了嗎？值


57

綠色思潮

5譯註：近似俗稱的「老鼠會」，誘騙人們向虛設的企業投資，用後來投資者的錢作為高盈利付給最初的投資人，以誘使更多的人上當。

★本文原文連結：http://www.realitysandwich.com/money_a_new_beginning_part_2。「金錢，新的開始（上）」的譯文請見看守台灣季刊第12卷第2期。

得深思的是，梭倫（Solon，西元前638-559

年）之所以提出免除債務的著名主張，正是

因為古希臘受負債奴役所苦的人口比例不斷

升高。時至今日，青年人覺得自己被大學貸

款給奴役，住戶家長覺得自己被房屋抵押貸

款給奴役，整個第三世界國家被他們的外債

給奴役。利息就是奴隸制度。奴役的情況不

只貶低奴隸，也同樣貶低奴隸主，因此我們

在內心深處一點也不想要這樣。

人類的自我認知正在轉變，彼此隔閡的

時代正轉向重合團圓的時代，推動轉變的力

量來自各種層出不窮的危機，這些危機正在

把老舊的自我、和以此為基礎的文明，一併

淘汰丟入歷史。每一項危機都來自於某個不

同層面的隔閡；每一種層面的隔閡，都蘊藏

著它自身滅亡的種籽。今天的金融危機也是

如此，這危機是數百年來不曾間斷的龐氏騙

局5（Ponzi scheme）的顛峰，而這騙局是以

一個錯覺為基礎：誤以為有限的星球能夠永

遠承載指數型的成長。今天，除非我們還能

找到連作夢也想不到的自然與社會資本以供

消耗，否則泡沫大概就快要破滅了。

我們堅持得越久，就越難找出一項接一

項的技術來修補如今搖搖欲墜的貨幣制度，

而這場金融危機以及它後續的混亂也就越嚴

重。然而，最後的結果是確定的：一種新的

貨幣制度將會誕生，這種新制度將彰顯相互

連結、休戚與共的自我，實踐永續、美好與

完整等重要價值。

以滯留費為基礎的貨幣只是轉型的一部

分。因為文章篇幅的考量，我沒有論及重合

經濟體中的一些重要部分，例如全成本會

計（full-cost accounting）、會員式合作銀行

（JAK banking）、在地貨幣、交互信用貨

幣（mutual credit currencies）、租賃經濟、

點對點經濟以及產業生態學。然而滯留費是

轉型的關鍵。一個遵循各種生態法則的經濟

體，不可能依賴一個企求指數成長的貨幣系

統；這兩者是相對立的。只要高利貸繼續稱

霸，其他的一切就都無法受到重視。但是，

舒馬赫（E.F. Schumacher）、保羅‧霍肯

（Paul Hawken）、戴利（Herman Daly）等

人以及無數的見識卓越者並沒有白費工夫。

他們已經埋下了種籽，之後生長出的新型態

經濟，將能治療慘遭蹂躪的大地。

重合時代的貨幣，將會推動社會、文

化、自然與精神資本的發展，而不是加速消

耗它們。這種制度將促成分享財富，而非累

積財富；它將創造出美好的事物，而非破壞

之；它將是貪婪的屏障，而非誘因；它會促

成歡愉而有創造力的工作，而不是不得不做

的「差事」；它將會強化，而不違背自然的

循環。同時，我們的認知將隨之轉變，如今

我們正開始體會這轉變，開始朝向相互連結

的自我發展，並熱愛這世界。畢竟，那才是

真正的自我；當無窮增長的假象開始崩壞，

我們就會回歸真正的自我。

58 國際援助是現

在當紅的話

題，我們可以從奇庫瓦

社區（Chikukwa）學

習到許多：這個社區位

於辛巴威與莫三比克邊

界、高居奇馬尼馬尼

（Chimanimani）山區；

他們在辛巴威深受衝突

之苦的過去幾年來，不

只設法保持糧食安全以

★本文譯自樸門雜誌第64期，2010年夏季號。原文標題為：「Lessons in Self Reliance」。

自力更生經驗談

Elin Lindhagen說明位於辛巴威以及莫三比克邊界的Chikukwa社區，如何建立兼具糧食安全與和平的生活。

及和平，更致力於維繫緊密且快樂的社區關係：有許多溫暖人心的笑聲、歌唱、舞蹈以及慶

典。這個案例的核心是社區成員有強烈的決心與承諾，要藉由樸門（permaculture）、衝突調

解以及正念覺知（mindfulness）的實踐，合作建立一個堅強且永續的社區。

長老與社區

奇庫瓦社區屬於酋長型社會，由七個村莊環繞構成，其中一個橫跨莫三比克邊界；酋長

型社會有酋長與王族，王族的作用就像長老議會。這些長老不僅維護奇庫瓦氏族的傳統價

運用樸門永續設計技術將半沙漠變成肥沃的鬱鬱之林。

右圖: 巴巴（Baba）以及買波凱（Mai Pokai）是管理村莊水槽的水資源委員會委員。

左圖: 作者Elin Lindhagen

Elin Lindhagen／文

葉瑞堂／譯


59

樸門文化

值，也帶頭施行新觀念（例如實行正念覺知

與禪坐），這些新作法似乎與傳統習俗天衣

無縫地結合在一起。以樸門的術語來說，奇

庫瓦無論是在生態、文化或者語言層面，都

可以說是真正的邊緣（edge）1，而這種邊緣

效應確實結出了豐富的成果。

這個社區既純真又進步，她們可說是跳

過工業化階段，直接成為永續社區。社區內

部生產的各種物質就足夠居民生活，這種高

度的自給自足，對外界的需求非常低；這裡

的居民絕大多數都從事自給式農作，他們住

在泥土砌成的小屋中，其中有80%實施樸門

農藝。水源來自山泉水，幾乎每個家庭都有

源源不絕的水可用。小麥以及玉米粉是在山

谷中的共有地上生產，以確保這兩者的產

量能夠滿足社區需求。山坡上隨處可見的果

樹，則確保居民可以免費吃到美味又富含維

他命的食物。

危機點

看起來這個社區好像只是維持其傳統的

永續生活方式，但是奇庫瓦在過去並不是農

村永續社區的典範。大約在二十年前，大部

分居民努力種植商品作物維生，因此附近的

森林不斷遭到砍伐；山坡地缺乏植被，加上

牛隻任意放牧，導致土壤侵蝕，使整個問題

更加惡化。現在蒼翠繁茂的山坡，過去是一

片乾枯，土壤侵蝕導致地力流失，整個區域

逐漸變成沙漠。

砍伐森林導致泉水乾枯，憂心如焚的社

區成員聚集一起，嘗試解決問題以避免飢

荒。此外，泉水乾枯對社區而言並不只是食

物安全的問題而已，更是心靈層次的問題，

根據傳統信仰，水神居住在水井和泉水中，

因此為了確保居民能夠受到神祇的庇祐，維

護這些泉水是非常重要的。

解決方法

一群意志堅定的社區成員集合起來，開

始一段學習之旅，以尋找解決問題的方法。

這個社區團隊自名為Nyuchi Dzakasimba，

這在紹納語（Shona）是「強壯的蜜蜂」的

意思，代表他們努力工作的決心；然後他們

開始一起復育森林以及恢復社區的水源。透

過這項過程，奇庫瓦社區開始學習樸門的理

念。

買瑪琪（Mai Matsekete）女士和她多樣化、無雜草的菜園。

1利用邊緣（edge）是樸門永續設計的原則之一，因為各種生物或人文交界的邊界處，往往有著特別豐富的多樣性，值得將其特點融入成為設計的優勢。

60

1991年，社區邀請樸門的引導師們來參

與第一次的樸門工作坊，該工作坊是和約

翰‧威爾森（John Wilson）2一起合辦。由此

發展出一個訓練計畫，協助居民學習樸門永

續設計。幾次工作坊都很成功，社區居民熱

情的接納了樸門的理念，繼而成立樸門社群

委員會（PCC）。委員會當中，有來自各個

村莊的代表，透過他們表達村民的心聲、期

望，以及對樸門永續計畫的提案。

人民的力量

樸門以及永續性的理念並不是外界強加

於此，而是起因於社區成員關心自己的環

境和食物與飲水安全，這樣的背景，讓奇

庫瓦成為一個絕佳案例，示範社區自主的

永續發展。因此，當Nyuchi Dzakasimba團

隊在1996年正式登記為奇庫瓦生態土地利

用社區信託組織（Chikukwa Ecological Land

Use Community Trust；CELUCT），其主要

的任務是彙整村莊成員透過樸門社群委員

會（PCC）的提案、並且為這些提案募集資

金；這種作法與大部分非政府組織（NGO）

的計畫大相逕庭，一般的NGO計畫中，「專

家」負責評估社區的需求，並且提供資金給

他們認為有必要的計畫。奇庫瓦生態土地利

用社區信託組織（CELUCT）的運作現在完

全由社區成員負責，董事會成員中，有一半

是女性，這使得CELUCT不只是社區自主，

並且是具有代表性的。

樸門教育

在 1 9 9 6年，C E L U C T開始「P e r m a

Chikoro」課程，也就是社區的樸門永續設

計教育，目的是提供訓練，以組織一支樸門

實踐者的堅強團隊。開辦社區課程之後，又

推出了針對個人、家庭、村莊以及整個社區

（例如用以收集水資源的水槽）層次的樸門

永續設計計畫。大多數社區成員目前可透過

數個水槽取得來自山泉的活水，他們也在

左圖與右圖：受到小心管理的社區給水設施2著名的樸門農藝提倡者與指導者。


61

樸門文化

各處山坡地上挖掘集水溝以收集雨水，並

且在集水溝的邊緣種植培地茅草（vetiver

grass）以防止土壤侵蝕。現在牛隻放牧都

遠離山腰，只能在特地區域吃草。這些作

為造就了美麗的梯田以及肥沃的山坡地，

原生樹林環繞泉水四週，形成保護。

由於奇庫瓦社區絕大部分的居民都是

從事自給式農業，各種針對菜園、果園、

魚池、養蜂以及藥草園等的樸門永續計

畫，提高了農作物的多樣性，讓家庭的食

物安全更有保障。這裡的樸門永續設計成

果或許並不雅緻，但很多卻令人印象深

刻。這裡的人們稍加修改了樸門的原則，使

其更符合他們的需求與背景。樸門永續設計在這裡是一種生存的工具，而不只是生活型態的

選擇。

「照顧人」的原則

CELUCT的所有工作項目，都以樸門的理念為核心，

而其真正的力量在於強調樸門的「照顧人」原則，就跟

「照顧土地」一樣重要。當社區成功地解決了取得水源以

及砍伐森林等初期問題，隨著社區樸門永續設計工作的成

功，陸續發展出其他行動計畫；女性社團和男性社團分別

成立，還有愛滋病患支持團體以及「討論時間」：一個讓

社區成員聚集一起並且討論社區相關議題的空間。

雖然有這些行動，但是社區的繁榮以及資源增加，卻

開始陸續引發衝突。2003年時，由於CELUCT不再獲得援

助專案進行的資金，社區經歷了一段困難的時期。然而，

遵循樸門的原則，奇庫瓦社區的成員決定將問題轉為答案。在2006年，社區提出他們需要一

項關於「扭轉衝突」（Conflict Transformation）的計畫，並設法取得計畫資金。現在，名為

「建立具建設性的社區關係」（Building Constructive Community Relations）的團體中，有40位

成員接受訓練以舉辦工作坊，討論關於自然資源管理、信仰、性別、愛滋病等層面的衝突議

題。奇庫瓦的酋長和領袖也是「扭轉衝突」計畫的訓練員，如此有助於強化當地傳統的領導

統御。過去幾年來，辛巴威充斥著暴力與飢餓，當國家其他地區深陷於動亂、飢餓以及暴力

之中，奇庫瓦社區卻能維持糧食安全與和平。

以落葉雜草等妥善覆蓋的菜園

與低矮植物雜種的的香蕉林

62

實踐樸門理念的過程中，雖然其強調「照顧

人」的倫理，但是大家卻經常忘記，樸門是

人類的設計系統，因此本來就需要處理其所

涉及的人際關係，如此方能規劃出成功而且

永久的設計。雖然奇庫瓦是一個國外的例

子，但是它對於世界的其他區域，在如何建

立朝向永續、具恢復力的社區這方面，卻有

許多教育與啟發之處。

由CELUCT所經營管理的奇庫瓦樸門社

區中心相當漂亮，具有完善運作的樸門永續

農園，所在位置正好可以俯瞰令人驚艷的

奇庫瓦國家公園山脈。除了做為奇庫瓦社區

活動的中心（如提供社區聚會與交誼空間，

舉辦學前教育以及各種為地方帶來收入的活

動）之外，對於有興趣學習樸門永續設計、

衝突調解以及永續社區發展的大型團體，此

處也是提供訓練、住宿與膳食等的絕佳場

所。

在這個社區當中有二個禪修團體，在新

建造完成的文化中心修習正念覺知的功夫，

還有靜坐。正念覺知是南非的羅伯‧納倫

（Rob Nairn）所引進，他是一位有名的禪修

師父。羅伯會來到奇庫瓦，則是因為一對德

國夫妻烏利（Ulli）和愛莉（Eli）的引介，

這對夫妻已經在這個社區生活了25年。

鼓舞人心

奇庫瓦社區的成功，以及CELUCT的工

作，在整個奇馬尼馬尼地區成為典範，鼓舞

了該地區在「資源永續利用」組織（Towards

Sustainable Use of Resources Organization；

TSURO DzeChimanimani）推動下展開的其

他樸門永續計畫。TSURO信託目前在21個

行政區進行，參與人數至少一萬人，其中也

有乾旱地區的案例。與CELUCT不同的地方

是，TSURO一開始就是受資助的組織，整個

行動計畫涵蓋的範圍也大得多；該計畫設法

維持與奇庫瓦社區計畫相同的價值基礎，而

她們努力的成果今已隨處可見。

奇庫瓦社區的恢復力不只說明了任何計

畫都必須讓社區自主，更說明永續土地利用

的技術，必須結合社區人際關係的轉型。在

集水溝（swale）幫助減少土壤侵蝕

★Elin Lindhagen在全球從事社區發展計畫，她曾協助設立位於巴西巴伊亞州的PURAVIDA樸門永續計畫，之後又到非洲參與第九屆國際樸門會議，最近才從非洲回來。

★更多關於奇庫瓦以及CELUCT作法的資訊，請參閱:www.chikukwa.org。或者email給Chester Chituwu:[email protected]，或者Ulli Westermann:[email protected]。更多關於TSURO工作的資訊，請email至：[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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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元月創刊，每年2, 5, 8, 11月出刊

新聞局登記局版台省誌第1170號

看守台灣季刊2010 秋季號

Taiwan Watch Vol.12 No.3, Autumn, 2010

發　行　人：　鄭益明

社　　長：吳焜裕

編輯委員：吳焜裕　周晉澄　林文印

　　　　　鄭益明　劉志堅沈弘文

　　　　　郭金泉蔡瑄庭江慧儀　　

　　　　　林淑英　陳曼麗　羅忠華

專題總監：謝和霖

編　　輯：羅允佳　

發　　行：看守台灣研究中心

taiwan watch magazine v12n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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