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虚妄,一家人在一起最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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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52019年4月3日 星期三责编 陈志刚 图编 张路
视觉 青泉 黄明强 责校 李勇强 罗文宇让生活 下来慢慢新闻·人物 慢新闻深阅读
陪伴“最后一段旅程”
年纪轻轻的孙志红,如今已是她入职的第12个年头,算是安乐堂的老员工了。
毕业于重庆城市职业管理学院殡仪专业的孙志红算是科班出身,聊起当初高考为何填报殡葬专业,孙志红直言,那时候的自己也很迷茫,有位过来人姐姐给她建议说,这个行业好就业。于是不顾父母反对,填报了殡仪专业,从吉林来到重庆求学。大三那年,孙志红来到渝中安乐堂礼仪部实习。
“以前在学校都是模拟,到单位实习才是真正的实践。”第一次真正接触到遗体,原本以为自己内心很强大的孙志红也害怕了。“我不断地安慰自己,没什么,没什么,我们的职业是陪伴他们完成在人间的最后一段旅程,是神圣严肃的职业。”渐渐地,孙志红内心平静了,一旦进入工作状态,也便忘记了什么是害怕。
获全国技能赛一等奖
出色的理论和实务技能,使孙志红在实习之后的2007年夏天毕业时,就顺利地留在安乐堂担任礼仪师,这一干就是12年。
殡葬礼仪师,是一份心理和技能门槛极高的工作。不仅需要礼仪知识,还需要有心理学知识、文学功底和文案创意等。
“退休教师A在外地度假意外离世,他的双胞胎弟弟在本地治丧,你负责接待洽谈……”
在前不久举行的中国技能大赛,第八届全国民政行业职业技能竞赛殡仪服务员职业竞赛中,孙志红抽到这样的考题。她不紧不慢,一边利用专业知识告诉家属如何接运遗体,一边现场安抚家属……孙志红一路从重庆地区冲到全国赛场,与全国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89家殡仪馆等机构的112名殡仪服务员相遇,经过4天激烈角逐,她以优异的成绩荣获了个人一等奖。长达4天的竞技,不仅考察基本的接待洽谈,还有电子策划与主持等多项技能。
内心被悲伤和同情笼罩
2012年到2014年,孙志红外派到厦门工作两年,期间遇到一个突发事故。孙志红和厦门怀祥礼仪的同事们奉命到现场支援,协助公安,进行遗体确认、尸检、接待安抚遇难者家属。“每天都忙到后半夜,一天只睡两三个小时。每天都是高速运转,这样的工作状态持续了半个月。”孙志红回忆。然而,忙碌、劳累不算什么,孙志红的内心被悲伤和同情所笼罩。她至今记得,在停尸场地上,一位遇难儿童家长,想把干
净的被子铺在孩子身下。那一刻,她没有半点犹豫,将那具小小的尸身抱在怀中。“熟练的技能可以从反复操练中获得,慈悲的情感、善良的行为却来自宝贵的天性。”看到这一幕,同事成刚感叹。
在采访中,我们了解到,作为礼仪师,在平常的状态下,他们不会直接接触遗体。孙志红坦言,在那样的状态下,只想完成妈妈的最后心愿,其他的完全没想那么多。
工作教会她做“加减法”
因为职业原因,孙志红常常会目睹生死,生者在灵堂失声痛哭。那些笨拙的爱意,还没来得及表达,那份孝心还没尽到,亲人就离开了,有的甚至还未看到亲人最后一眼,带着遗憾,永远地离开。
一位中年女性,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她生病离世,如果活着,她多想看到女儿学业有成,结婚生子。在追思会上,女儿回忆与妈妈的点点滴滴,小时候陪伴她上学路上的聊天,女儿生病时妈妈寸步不离的照料……孙志红好几次哽咽了,差点在主持追思会中“失态”——孙志红想到了自己,也牵挂着远在吉林的父母。
“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没有太多感触,工作久了,渐渐明白,人生当中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这份职业的可贵,也是教会我们做人生的加减法。”她认为,一个人的一生是有限的,明
天和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个会先来。人生固然需要加法,知识、成功、富贵、名利;同时人生更需要减法,宽容、舍弃、感恩、惜福。善用人生的加减法是一种大智慧,善用者是最接近生命密码的智者。“珍惜和亲人相处的每一刻,放下那些虚妄的追逐,珍惜当下。”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由于工作原因,没法常常回到家乡陪伴父母。从五年前开始,孙志红每年都会从老家把父母接到重庆来一起生活3个月,休假的时候,带着老人们一起去云南等地旅行。
“其实,她不仅对自己父母好,对公婆也很好。”孙志红丈夫陈先生说,妻子感性、宽容、重感情。现代人生活节奏加快,陪伴父母的时间可能不会多,或许即便在同一座城市,但也是聚少离多。
“前几天,岳父岳母回了吉林老家,每年我们都会接他们来重庆住上几个月。”陈先生说,父母一直住在沙坪坝,前些年他和妻子住在渝北,后来妻子抱怨“离得有点远”,于是他们把家也搬到了沙坪坝,住在父母家附近。如今,对他们而言,只要不忙的时候,每天都能和父母见面。除了公婆,这个大家庭还有80多岁的爷爷奶奶,全家人常常聚在一起,其乐融融。“很喜欢这样的氛围,一家人在一起,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孙志红说。
“他可以健康幸福地‘生活’了”
没人知道,就在《越战越勇》播出的当天,盘德财因为病情恶化,住进了重庆的医院,两天后,他在女友的怀中,平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盘德财最终还是回到了泸州的老家安葬,这是他的遗愿,和奶奶一起住在老家的童年时光,是盘德财人生中除了和陈莉在一起外,少有的快乐时光。
3月29日晚9点48分,新桥医院,盘德财在陈莉的怀中离开了人世。他最后的时光里,陈莉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她一直抱着他,叫他的名字,但他并没有反应,“他走得很平静,去了另一个世界,他可以健康幸福地生活了。”
盘德财去世当晚,陈莉就陪着他回了泸州老家,直到4月1日清早他下葬前的这段时光,陈莉一直守在他身边。
4月1日的清晨,陈莉为盘德财洗了最后一次脸,和她过去一年多无数次照顾他一样细致温柔,她抚摸着他的脸,轻轻擦拭着他脸上苍白的皮肤。
这是陈莉最后一次认真看盘德财的脸,也是她为他做的
最后一件事。她并没有去送男友最后一程,当送葬的队伍离去时,她坐在盘德财的屋子里回忆着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希望他能“尽快在那边开始新的生活”,如果自己去送他,他会舍不得离开,“他要在那边开始新的生活,要幸福健康,我怕他留恋这里,久久不走,对他不好。”
“我想让你漂漂亮亮的”
小盘走了,留给陈莉的只有手机里的照片和视频。他们喜欢自拍,最后的照片里,盘德财戴着口罩,陈莉一头灰色的大卷发。实际上,去年11月,为了陪盘德财进仓治疗,陈莉已经剪去了一头黑色长发。盘德财心疼女友,找了很多人劝阻陈莉剪头发,但是陈莉很坚决,“我就想陪着他进仓,其他都不重要。”
陈莉的头发还是剪掉了,盘德财却在网上给她买回了一顶长长的假发,灰色的大波浪,比陈莉过去的头发更长,“我想让你漂漂亮亮的,你应该漂漂亮亮的。”陈莉知道,这是盘德财对她的心疼。所以,无论走到哪里,她都戴着这顶假发,两人最后的自拍照里,盘德财怀里的,仍旧是那个漂亮的长发姑娘。
过去的一年,两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这几天,陈莉细细回想每一天的日子,在外人看来很苦,但她觉得和小盘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甜的,“每天都很开心,一起看个电视都是幸福的。”
盘德财的爱无处不在。去年底,看到电视上的《越战越勇》后,盘德财就去报名参加,他想当着无数人的面,为陈莉唱首歌,这是属于他的浪漫。
春节前,两人到北京录制节目,盘德财选择了《一次就好》这首歌。歌词里,是他对两人最美好的憧憬,“一次就好,我带你去看天荒地老,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开怀大笑,在自由自在的空气里吵吵闹闹……”这成了盘德财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影像。是的,陈莉和盘德财,从相识,到相知,从到相爱,到相守,一次就好!
“我想我们还会遇到的”
《越战越勇》播出后,无数网友关心着这对小情侣的生活,在网上留言鼓励他们。这些留言,陈莉并没有看到,她现在无暇顾及这些。但陌生人的善意,在盘德财生病的这一年
里,无时无刻不在给他们动力。去年1月,盘德财查出患有白血病,离异多年的父母拿
不出钱来治疗,也无法在他身边照顾。陈莉毅然决定陪在他身边照顾他,但两人此前都是普通上班族,没有什么积蓄。最终,是无数陌生网友的捐助,支撑起了盘德财此后的治疗。
去年8月,泸州当地的热心网友,策划了在病房内陈莉向盘德财的求婚。当地的陌生网友为他们带来婚纱,布置现场。虽然盘德财拒绝了陈莉的求婚,但穿着一袭婚纱的陈莉,让当时的盘德财有了面对病魔的勇气。
陈莉的微信里,有很多陌生网友的微信号,他们时常会发一些鼓励的话语。盘德财生前时常会和陈莉一起读这些微信。有时,还会有陌生人的包裹直接寄到医院,被子、各类营养品和生活用品,这些来自陌生人的善意,陈莉和盘德财很多时候连寄件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现在,盘德财走了,陈莉希望那些帮助过他们的人知道,盘德财是平静地去世的,“他终于要开始他的新生活了,在另一个世界,开始他健康快乐的新生活。”
她相信,他们的缘分仍未结束,“我想我们还会遇到的,他会来还欠我的情,不管是不是有今生来世,但我愿意相信。”
“放下虚妄,一家人在一起最重要”
“一次就好,我带你去看天荒地老”站在中央电视台《越战越勇》的舞台上,患有白血病的四川泸州男孩盘德财为自己的女友深情演唱了一首
《一次就好》,为他剪去长发的女友陈莉站在他的身边。很多网友认了出来,她就是去年8月在病房里穿着婚纱向白血病男友求婚的那个女孩。
3月29日晚9点48分,陆军军医大学新桥医院,盘德财在陈莉的怀中离开了人世。
重庆晚报-上游新闻记者 石亨 受访者供图
“清风把堆积的云朵吹散,才有一个灿烂的晴空;树木把枯黄的落叶放下,却长出一个美丽的春天;从种子的萌芽、成长、聚集,到形成森林,我们尊重每一个生命,因为它终会生长出最坚不可摧、堪称楷模的大树……”3月29日上午10点,渝中区安乐堂,战地情书作者曹越华追思会在此举行,孙志红作为礼仪师主持了这场追思会,与100多位亲属一道,庄重送别这位世纪老人。
重庆晚报-上游新闻记者 周小平 受访者供图
“在傻笑中忘记悲伤”殡葬无小事,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会引起
家属不满。所以从事这行,就要全身心投入,为家属着想。殡葬的职场中人,常常要面对生离死别,撕心裂肺,心理上难免会压抑。作为殡葬礼仪师,是如何寻找自己缓解压力的方式呢?
“特别压抑的时候,回到家,不看其他剧,就追着喜剧看,在傻笑中忘记悲伤。”孙志红告诉记者,她喜欢听音乐,喜欢喝茶,喜欢散步,喜欢同家人郊游,赏花踏青,回归大自然。
她在病房向他求婚26岁的盘德财和22岁陈莉都来自四川泸
州农村,2015年相爱,当时他是货车司机,她是服装店店员。
去年1月,盘德财查出急性白血病,陈莉在父母家人反对、盘德财提出分手的情况下坚持和他在一起,照顾他。
去年8月16日,泸州当地的网友们早早地来到医院,为陈莉精心妆扮,穿上婚纱。当陈莉捧着玫瑰花缓缓走到盘德财面前,她说,“不管未来怎样,我都愿意一直陪在你身边,你答应吗?”
盘德财只是哭,说不出话。许久后他才哽咽着说:“我死了,你怎么办?”她说:“死不了。”
入 行 1 2 年 的 殡 葬 礼 仪 师
那 个 感 动 无 数 人 的 白 血 病 男 孩
在女友怀里平静地走了
参悟人生加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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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德财在网上给陈莉买回一顶假发
▶陈莉剪去了一头黑色长发
▲陈莉在医院陪盘德财治疗
◀工作中的孙志红
▶全国职业技能赛中孙志红获得个人一等奖
▲入行12年的孙志红(右一)
◀陈莉在医院向盘德财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