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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人

地理

华西新闻报料热线028+96111 2016年10月29日星期六 编辑李贵平 版式吕燕第十一版华 西 坝

近 15 年里,新都三河经历了几次地名更替:从多年沿用的“三河乡”,到2002 年 的“三河镇“,再到2004年的“三河街道”。

三 河 当然还是那个三河。

但 三 河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三河。完全不是。

成都北大门,兵家必争地北宋时候,三河这块地方是“沱

江镇”(《元丰九域志》),但不知何时兴、何时废。按照当时“镇”的定义,沱江镇必定是一块繁华的地方,特别是域内毗河贯穿,支流众多,水运条件得天独厚。

“三河场”又是什么时候得名的?天晓得。我们只知道因南场口外的马鞍河正流与马家碾河、唐家堰河三流合一,所以场镇得名“三河”。

清代《成都府志》最早提到“三河场”。根据该书《李世杰北门修路记》一文的记载,因明末清初战乱,成都的道路年久失修,已不能满足工商业发展和民众生活的需要。乾隆年间曾两度出任四川总督的李世杰(1716—1794年)倡导修建道路,率僚属捐出俸禄作为修路经费, 开采附近山石铺砌路面,后来他转任江南总督后,后任也

“继续铺砌至三河场”。民国初年,成都外北设立有天成

乡,三河场归其管辖。我印象当中,天

回镇有个大型农家乐叫“天成苑”,原来名称来源于此。

民国10年(1921年),天成乡分为天回、三河两乡——天回据说和唐玄宗李隆基有莫大的关系。唐玄宗因避“安史之乱”,由长安来南京(成都在唐时又称南京),已经望见成都城阙,传来了平叛胜利的消息,李隆基立马掉头还都。

“天子由此回銮”,因此得“天回”之名,更因李劼人1935年写的长篇小说

《死水微澜》名声大震。直到 1952 年,三河都属于成都县

的地界。1952年,成都县撤销,三河乡才划归新都县。

三河因其特殊的位置,自古就是成

都北大门的重要关隘,特别是毗河之上的毗桥,更是兵家必争之地。

西晋末年,李特率领的流民起义军多次在毗桥击败益州刺史罗尚麾下军队。

晚唐时期,南诏攻入巴蜀,围逼成都,和唐军在毗桥展开数次激烈交锋。唐军三败南诏军队,一解“成都之围”。

1933年,刘文辉发动“毗河之战”和邓锡侯争夺地盘,三河场是双方战斗的重要区域,毗桥也被毁去几个孔洞。

透过历史,我们依稀还能看见——1235年,蒙古铁骑的马蹄声,从这

里呼啸而过直奔成都府城。破城后,蒙军屠杀140万人,为成都史上极惨烈的一幕。

1637年,李自成大军一把大火焚烧新都后,蜂拥踏过毗桥,进驻城北昭觉寺,兵临成都城下。

……

马鞍河上的承顺桥三河还有一座十分重要的桥——

承顺桥,位于三河场老街马鞍河上。承顺桥,据说是清代商人刘守谦在

母亲的支持下捐资修建的。修好后,他取“承官命、顺母意”之意,命名为“承顺桥”。

新都姜糖就诞生在三河,据说创于清代咸丰四年(1854年),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民国时期三河有十多家姜糖作坊,其中最有名的是“马贵兴姜糖”。我对承顺桥最大的印象,是桥北一栋木阁楼,有一家“马贵兴姜糖”,招牌很显眼。但它很早以前就关门歇业了,只剩下大大的招牌和木阁楼一起慢慢破败。大概10年前,听说一辆大货车下桥时失控,冲进了木阁楼,把房子撞跨掉了。后来也没修复,直到这里建酒店用品市场时被拆。

众多人类活动的痕迹在历史的长河中,三河留下了众多

人类活动的痕迹,崖墓就是其中的代表。三河地势是一半平原、一半丘陵,

丘陵区域有繁阳山、马家山、天回山。1979年,人们在马家山破山取土时发现汉代崖墓,后来考古工作者陆续挖掘出15座崖墓。

出土文物中陶俑、画像砖很多,其中尤以一个东汉说唱俑最为出众,代表了当时雕塑艺术的最高水平——现在,东汉说唱俑已经成为新都历史文化的

标志之一。小时候,经常看见丘陵山面向平原

的半腰上有许多山洞,人们都称之为“蛮洞”或“蛮子洞”。钻进去看,发现有的洞里面还有石桌、石凳等。现在看来,所谓“蛮洞”或“蛮子洞”,其实就是被盗挖了的“崖墓”。在战乱年代,这里往往成为人们的庇护之所。

至今生活着唐代皇族的后裔在三河绵延起伏的丘陵区域,至今

还生活着唐代皇族的后裔。三河是客家人聚居之地。在繁阳、

山秀、碑石堰、五龙等村居住的李姓客家人,就是唐昭宗的后裔,有《李氏族谱》为据。

公元902年,节度使朱温挟持唐昭宗迁都洛阳。三皇子李奇乘养病之机遁逃,先是藏匿于浙江绍兴宜兴县以种瓜为业,世代繁衍;到南宋末,其十四代孙李敏又迁至广东循州长乐县;清朝康熙中期,李敏的十二世孙荣生等兄弟又移居四川,定居于三河繁阳山一带。入川至今,李氏后裔已传七至十一代孙。

二江沱应该是三河一个特别的地方,因毗河拐弯形成一个大回水沱,成为繁华的码头。清代道光年间,二江沱码头已经是连通重庆、内江水上货运的主要码头,号称有“千猪百羊万担米”的货运吞吐量。

民国时期,前清秀才韩石君为斑竹园重修的三益桥题写的一副楹联就曾提到“二江沱”:“上游即是龙桥,看春水桃花,红涨争流三邑界;下汇应无骇浪,听秋风芦叶,碧帆飞渡二江沱。”

随着陆地交通的兴盛,二江沱“碧帆飞渡”的场景逐渐消失。

传统农业已经基本消失在三河,已不大容易找到过去的痕

迹,就连有些地名也如此:长桥村、龙门村合并成了“长龙社区”,二江村、大东村合并成了“江陵社区”……

原 来 三 河 的 五 龙 、松 柏(二 台子)、碑石堰、山秀、繁阳、回龙等村属于丘陵地形。要知道,相对于成都平原来说,丘陵的自然条件是相当差的:土壤贫瘠,透气性差,严重缺水,不能种植水稻,而且土壤黏性很强,遇水则胶滑,干燥则坚硬如铁,交通十分不便。

有俗话说“黄泥巴路长又弯,雨天如胶腿累断,晴天像刀鞋磨烂。”因此,丘陵区的农户生活是比较艰难的,姑娘都希望嫁到平坝人家去。

现在不一样了。自从2005年蜀龙大道通车后,丘陵区的交通条件得到了根本的改善。几个著名房产项目在这里开建,贫瘠的丘陵矗立起高档住宅,成为人居的宝地。当地人的生活早已今非昔比。

扫眼三河区域,传统的农业已经基本消失,20年间,城市化浪潮很快把三河席卷。

早年三河场只有一条正街,现在老房子完全消失了,唯有街道大致的格局还保留着。占据了半边老街的“锦门”,自称“南丝绸之路起点景区”,崭新的建筑,传统的样式,却找不到一丁点当年老三河的影子。 王亮

成都三河:历代兵家争夺地

抗战时期,成都私立荫唐中学,为避日本飞机轰炸疏散到灌县(今都江堰市)青城山,继续招生办学。学生住宿在曲径通幽、古木环抱的青城山建福宫;上课在清溪绕墙,楠木森森的长生宫,学生每天往返两趟,步行十余里。当时有高中四个班,初中八个班,四百多人,加上教职工,每天要煮六七百斤米的饭。学校大食堂的大瓮子锅,高八十多厘米,直径一米多。

都江堰文史资料记载了这个趣事:当时是 1941 年秋的一天,当班的胖厨师,光着膀子,奋力地用大铁铲搅动沸腾的米锅,以免粘锅,把大米饭煮焦。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吓得胖厨师一个趔趄,马上滑倒,栽进了沸腾的米锅。只听一阵惨叫,众厨师急奔锅前,将胖厨师从米锅中死死拖出,他早已烫得浑身垮皮,惨不忍睹。

众人慌乱中找来一辆鸡公车,将烫伤者送往当地一位专治烫伤的太医家里。太医把手一伸说:这两年的规矩,先给钱,后医伤!众人问:好多钱?医生说:祖传秘方,千金难求,看在乡亲份上,我只收八百元!众人吼道:想钱想疯了,要发国难财嗦?医生说:嫌贵了?另请高明。

众人无奈,急将烫伤者弄上滑竿,向灌县急奔。可怜烫伤者未到灌县,早已气绝身亡。

胖厨师的亲朋家属百多人,到荫唐中学“打丧火”。他们说,厨师之死,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原来,那吓得厨师滑倒的一声巨响,是枪声。

当时,荫唐中学军事教官正在搞军训,高中生一律穿整齐的麻制服,初中生一律穿整齐的童子军服,口令声声,走正步,喊一、二、三、四。操练之后,还要实弹射击。有个学生在实弹射击中,第一枪就脱了靶,子弹飞到厨房窗户,吓倒了胖厨师,倒进沸腾的米锅。“打丧火”的人们,把童子军军人打了,把军装撕了,把步枪砸了,把军旗烧了,把校长围了。校长久难脱身,拔出手枪,砰、砰、砰几枪,吓得众人脚杆打抖。校长跳上升旗台,大声说:“乡亲们,同胞们,现在是抗战时期,大家要精诚团结,内部不团结,如何一致对外?我校迁来青城山,招收部分农家子弟上学,每年才收三百元学费,校方要补贴一大半,也算优待乡亲了,望大家多加包涵!这次事故,我应负责,除向省政府请罪外,我私人出钱,为死者赔偿大米二十担,大洋一百元!我保证,今后搞军训,绝不在校园内搞实弹射击了,把实弹射击迁到荒野无人之处进行,以免再次误伤好人!”

事后,“打丧火”的人们在学校吃了几天不要钱的饭,领了赔赏金,安葬了死者,才各自散去。 杨继忠

一份72年前日本出版的原版《朝日新闻》报,展示出与“轰炸成都”有关的罪恶史实。《朝日新闻》是日本三大综合性日文对开报纸之一。

这份老报纸,是我不久前托一位到日本旅游的苏州籍收藏家从日本的旧书店中淘回来的。整份报纸刊发的新闻都是日本侵华的战绩宣传。它真实记录了1944年10月,日军轰炸成都时留下的罪行印记。这应该是当年日本为了炫耀其战绩、美化战争、鼓动日本人民加入这场侵略战争发行的。

这份老报纸是总第21380号《朝日新闻》报。对开2版,纸张早已发黄,略有破损,昭和十九年(1944年)10月10日,日本朝日新闻社出版发行,编辑兼印刷发行人为杉山胜美,印刷人佐藤隆。头版右上方条形方框内竖排印有

“朝日新闻”四个报名粗体大字。关于日机轰炸成都的新闻,刊发在头版报眼处。从日本报纸刊发安排的位置来看,

可见当时成都的战略地位十分重要。为了弄清此文的详细内容,我特地请在日本早稻田大学就读的留学生宋嘉文帮助进行准确的翻译。

1944 年 10 月 10 日,日本《朝日新闻》的新闻报道主标题是“成都基地群突袭,包括正要出击的B29,共击破44 架飞机。”全文分为三段副标题对此次袭击成都的详细情况进行了报道,现摘录其中主要内容进行介绍:大本营发表(昭和 19 年 10 月 9 日 15时):支那方的我国航空部队,在成都附近的机场群集结,针对虎视眈眈企图空袭日本本土的在华美军航空部队,我国航空队又察觉对方准备出击的意图,10月7日晚上,支那航空部队冒雨进行夜间爆炸性袭击敌人基地成都。由于遭遇恶劣的天气,敌机暂时不能起飞,我们部队趁机强袭基地,对美国航空部队给予极大的打击。在彭山机场,包括B29在内的 23

架飞机,小型飞机 19 架,不明机种 2架,合计44架被击破或烧毁。确认到其中一个机场产生了火灾。其他机场由于天气不好,虽然确认了另外几个地方有产生火灾之外,没法确认更详细的战果情况。我方损伤 自爆一架飞机。同时其他航空部队针对新津、彭县,太平寺机场也发动了袭击,摧毁其地上和航空设施。可推测得到了极大战果,但由于天气不好,能视力度不高,还不知详细战果。

这则新闻报道,日军在1944年10月7日轰炸成都后的第三天就刊发了,同时新闻中还配发了一幅成都的地理位置示意图,说明日军对成都及周边机场的重视度非常高。

通过新闻我们了解到当时日军陆军航空部队轰炸成都时,当天还下着大雨,我方的飞机没有及时起飞御敌,也是造成重大损失的原因。

姜小平 文/图

南宋时期的陆游,与“蜀之望县”有着特殊的情缘。据清乾隆版《大邑县志》记述,那是兹因他800多年前曾在成都、蜀州等蜀中衙门仼职,故而有缘就近造访大邑城廓景观及境内“三大名山”(鹤鸣山、高堂山、雾中山)。其中,在多次釆风大邑美景中,他或以景言志、或借景讴歌,或喻景抒怀,留下了一首首情景交融、脍炙人口的绚烂诗篇。为此,明代翰林大学士杨慎对陆游诗词作出

“谓其词纤丽处似秦观,雄慨处似苏轼”的高度评说。

公元1175年(淳熙二年)秋,时年50岁的陆游奉命返蜀州续仼通判。他与衙门师爷闲聊周边的人文地理,得知与蜀州接壤的大邑风光旖旎秀美。于是,他次日便偕诗友从蜀州动身奔赴大邑,连日游览静惠、鹤鸣、雾中等大邑名山,并饮晋原美酒来醉酒亮歌、吟诗赋词。此后,仕途不顺、内心郁闷的他,在赴大邑采风的诗歌中一直以“放翁”作为聊以自慰的绰号。

公元1177年(淳熙四年)9月,又是金秋时节,陸游从成都出发,再次到大邑游览观光。当时,正值游山赏菊的时节,大邑山峦长满了各种菊花,他和诗友完全陶醉于金黄色的花丛之中。可是联想到自己像西汉出使匈奴的苏武,节旄落尽,已经老了,仍空怀壮志,报国无门,久未习武,髀肉复生,令人悲切。

多愁善感的他,在失望和无奈之下,偕友人欣赏大邑黄菊,成了他以诗会友、消除胸中郁结的最佳选择。因而,他在《九月三日同吕周辅教授游大邑诸山》中写道:“大邑知名杜叟诗,山中仍值

菊花时,节旄落尽羁臣老,髀肉生来壮志悲;豪举每嫌杯绿浅,痴顽颇怪鬓丝迟,广文别乘官倶冷,相伴宽为五日期。”他远望天垂绿野,近看云绕朱栏,耳闻松林摇曳萧瑟声,便情不自禁追古抚今,遥想起战国时代一生忠心爱国的屈原,进而觉得自己的遭遇只聊胜于战国时代投江而亡的屈大夫而已,其诗中文辞流露出对屈原、对自身坎坷人生的深切感叹。

同一天,他和周辅登临静惠山顶,北宋蜀郡公范镇题写的“立处与云平”匾额引起他俩的注目。陸游扶栏登上平云亭向周围山脉眺望,片刻赋出了“满榼香醪何处倾,金鳌背上得同行,天垂绿野三边尽,云与朱栏一样平;烟树微茫疑误墨,风松萧瑟有新声,黄花未吐无多憾,也胜湘累拾落英”这首诗。

从诗中看出,当时他们行至秋风亭,以酒当水来解渴,二人醉了又醒、醒了再喝,一直喝到酒壶底朝天。陆游还趁着浓烈的酒性,写出另一首“三日山中醉复醒,径归回首愧山灵,从今借取观书眼,长看天西万叠青”的诗。面对这山峦秋色,他既兴奋又感慨,认为过去终日伏案看书,却辜负了成都西陲的大邑美景,且萌发今后要把观书的目光移来观赏这方绿水青山的念头。

接着,酒性未消的他们前往雾中山,满目的丹萸、黄菊更让陆游触景生情。他的《次韵周辅雾中行》:“一日篮舆十过溪,丹萸黄菊及佳时,端居恐作他年憾,联辔聊成此段奇;侧蹬下临重涧黑,乱云高出一峰危,何时关辅胡尘净,大华山头更卜期”一诗,正是他企盼朝廷驱除金人、追灭残虏、恢复中原、振兴华夏的心境写照。之后,陸游在《有怀寄青城雾中道友》中写道:“雪谷孤松自郁然,纷纷朝菌但堪怜,坐更拂石芥城刧,时说开皇龙汉年;淡煮藜羹天送供,闲拖藤杖地行仙,共看王室中兴后,更约长安一醉眠”。其诗意味悠长,表达出这位南宋大诗人的拳拳爱国之心。

何其敏 文/图

70多年前 青城山军训酿祸

800年前陆游诗咏大邑秋菊

72年前的《朝日新闻》首次披露凶残日机“炸成都”

青城山建福宫,当年就是在这里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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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河场承顺桥(新都区地志办供图1984年 摄)

当年陆游曾采风过的大邑静惠山

三河场老房子

日军飞机轰炸成都后的惨状

老照片 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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