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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IZZARD ENTERTAINMENT
千年之战——奥蕾莉亚和图拉扬的故事
作者： Robert Brooks
第一章——两道明亮的光芒
图拉扬巍然独立，沉默地见证着一个世界的灭亡。
距离封印黑暗之门才刚刚过去几个小时而已。德拉诺的世界崩溃了，大陆块块碎裂，海洋汹
涌翻滚，巨型土块被抛上天空，然后在高处缓慢地旋转，拒绝落回地面。眼前的真实世界正在土
崩瓦解。
图拉扬很平静。他并不感到害怕。因为圣光一直伴随着他。即使是在这样奇怪的地方。
这里不是德拉诺。
没错，这个地方看起来像德拉诺，但他其实并不在那里。没错，地狱火半岛龟裂的红土平原
在他脚下延伸，但他其实并不在那里。远处，他可以看到匆忙建造起来的联盟临时集结地——荣
耀堡，在地动山摇中顽强地矗立着。
但他其实并不在那里。
当然，图拉扬曾经去过那里。仅仅数小时前，他曾在那里为自己的生命而战。地狱火半岛上
到处是兽人、联盟士兵、破碎的战争机器，死者的尸体、被丢弃的武器和各种战斗遗留下的残
迹。
这一切现在全不见了。他看不到任何战斗的痕迹。四周只有空旷而死寂的大地。他有幸得见
德拉诺毁灭的景象……然而，他其实并不在那里。
他正位于另一个领域，一个他并不认识的地方。天空黑暗而扭曲，遍布着横冲直撞的奇怪能
量。他可以看到整个世界在远方悬空静立，仿佛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他感受到圣光与暗影
的交织，他感受到混沌与秩序、生命与死亡的狂暴力量在这里冲突不休。
他不认识这个地方，也不知道该如何逃离。他一直在寻找熟悉的面孔，卡德加、达纳斯、库
德兰、奥蕾莉亚。他想知道他们是否幸存了下来。
他依旧孑然伫立在旷野上，让圣光灌注全身。他会耐心等待。他会成为一盏明灯，为这片土
地上的其他人指明方向。
时间缓缓流逝。没有任何东西出现在他面前。
但那并不意味着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图拉扬感觉到东面有一道视线，恶毒的视线。随着时间
推移，那道充满侵略性的凝视并没有移开。不管那是什么，它一定都渴望着鲜血。
图拉扬大声高喊，只为打破这片沉寂。
“放马过来吧，领教一下圣光的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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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在西面，从他的身后传来一道呼喊。多么熟悉的声音。他一直衷心祈祷能够再次
听到的声音。
“图拉扬！”
他转过身，露出微笑。奥蕾莉亚找到了他。
“奥蕾莉亚？感谢圣光——”
图拉扬表情一滞。奥蕾莉亚正满张着弓，锋锐的箭头正直指他的心脏。
奥蕾莉亚放箭了。随着弓弦的轻响，她大喊出一句话：
“左边！”
图拉扬没有犹豫。他立即向自己的左侧躲闪。箭矢瞬息而至。他能感觉锋利的微风掠过他的
颈侧。箭矢划出一道弧线，落在几百步开外的地上。图拉扬看到箭矢扎入红色的尘土，箭羽微
颤。
奥蕾莉亚·风行者缓缓靠近图拉扬，同时抽出了另一支箭。她的弓依然放得很低，瞄准地
面，尖锐的目光正搜索着目标。
“抱歉。我是指我的左边，不是你的。”
图拉扬扫了一眼远处的那支箭。
“你是在测试我的反应能力，还是看见了什么东西？”
“我看到了某种东西。”
“真可惜。我其实也很乐意测试一下你的反应能力。数一二三，我就把盾牌扔你脸上。”
奥蕾莉亚的唇边划过一道微笑，但转瞬即逝。
“改天吧。”
她走到图拉扬之前的位置上，检查着地面。
“有足迹。”
奥蕾莉亚向下指了指。
图拉扬能看到自己的靴子在干涸地面上留下的印记。但那里隐约还浮现着另一个足迹，距他
大约一步之遥。当时有东西站在图拉扬身后——不对，他在最后一刻转了个身，所以应该那东西
应该是站在他面前，但他全无察觉。
“那是什么东西？”
奥蕾莉亚抬起视线，观察着眼前的环境。
“我看到某种闪光的东西。你转身的时候，它现形了。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它从我的箭下
逃跑了。”
“也许是个兽人？耐奥祖的术士可能来到了这里。”
“不是兽人。”
奥蕾莉亚坚定的说。
“要把你的箭捡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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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蕾莉亚看着图拉扬，问道：
“这里不是德拉诺。你知道该如何离开吗？”
“的确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离开。”
图拉扬无奈地回答。
“那我们就必须保存资源。”
奥蕾莉亚的箭落在大约两百步开外的地方。他们一起走了过去。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图拉扬握紧了战锤，心绪激昂——奥蕾莉亚找到了他。黑暗之门的那场战斗无比残酷，远超
图拉扬经历过的所有。他曾在两个世界中对抗部落，却从未见过他们如此绝望。在黑暗神殿，他
们的酋长耐奥祖使用来自艾泽拉斯的神器之力架起通往新世界的桥梁。但耐奥祖的法术失控了。
德拉诺的大地开始不断龟裂并且互相挤压，万物破碎。部落唯一的出路就是艾泽拉斯。
但这股毁天灭地的力量从黑暗之门中泄露了出来，将艾泽拉斯也置于了危险之中。
联盟远征军急忙赶来保护艾泽拉斯。奥蕾莉亚和图拉扬曾并肩战斗，守住了惊恐兽人一波又一波
的进攻，为卡德加争取时间，去封闭两块大陆之间的裂隙——即使他们知道，这代表他们也将被
囚禁在这个即将毁灭的世界里。一片混乱中，他们附近张开了另一道裂隙。他们不顾一切地穿了
过去，相信宇宙中的任何地方都比继续留在德拉诺要更加安全。但是，他们走散了。
他们不知道联盟远征军的其他人都在哪里。也许他们还在德拉诺，也许他们也来到了这个地
方，也许他们逃到了宇宙中的其他偏远角落。图拉扬无从知晓。
但至少圣光将奥蕾莉亚送回了他的身边。
奥蕾莉亚捡起箭矢，放回箭囊中。
“我觉得有人在监视我们。”她皱起了眉头，“也许是我想错了。我的直觉在这里没什么
用。”
“对我来说很有用。”
图拉扬在洛丹伦的时候把打猎当成消遣，而奥蕾莉亚却是银月城的游侠队长。从掠食者的角
度思考问题，已经成为了奥蕾莉亚的本能。
“它靠近的时候我应该有所察觉才对。但这里的能量太过纷杂错乱……我需要更加警惕才
行。”
“这里是它的地盘。它在这里捕猎。它竟然没有试图干掉我们，真奇怪。换我肯定会下
手。”
奥蕾莉亚将弓放回身侧。
“我完全看不懂这个地方。”
“我也不懂。”
图拉扬说道，
“但你找到了我。现在这样就够了。”
奥蕾莉亚看着图拉扬，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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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拥抱了她。图拉扬将奥雷利亚紧紧地环抱在胸口。“我们一定会再次见到我们的儿
子。”奥蕾莉亚低声说道。
“圣光保佑。”
“去他的圣光。联盟远征军本就有来无回。我们心里都清楚。但我心里还是有预感，我们肯
定会再次见到阿拉托尔。”
奥蕾莉亚熊熊燃烧的母爱，使她的话语充满了坚定，也让图拉扬的灵魂温暖起来。但图拉扬
并不如奥蕾莉亚一般自信。
“返回艾泽拉斯的路途可能非常遥远。”
图拉扬说道。
“但我们有的是时间。”
“是你有时间。”
这句话让奥蕾莉亚抬起了头，图拉扬沉静地对上奥蕾莉亚的目光。他知道奥蕾莉亚听懂了：
人类的生命很短暂。银月城的精灵们拥有太阳之井，所以他们的生命近乎永恒。
“如果圣光让你老死在这里，我会对它非常、非常生气的。”
奥蕾莉亚说。
图拉扬回以笑容：
“我会告诉圣光的。”
“很好。就这么说定了。”
奥蕾莉亚离开图拉扬的怀抱，环顾周围阴沉的环境。
“可能还有其他人被困在这里。我们最好去找找。”
图拉扬指了指东边，黑暗之门的方向。
“当时的战斗非常激烈。”
他们出发了。德拉诺——或者说这片阴暗的镜像之地，还在继续分崩离析。曾让整个世界地
动山摇的震颤并没有出现在这里。海洋已经蒸发，只留下一片空虚。远处，山脉悬浮在半空之
中。
即使不说出口，奥蕾莉亚和图拉扬也都明白：如果他们没有成功封印黑暗之门，艾泽拉斯也
会沦为这样的下场。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毁灭的速度似乎有所减缓。这个世界的中央大陆还凝聚在一起。联盟远
征军有多少人幸存下来了？部落呢？
他们抵达了地狱火半岛的最东端，黑暗之门就在他们上方。视野所及之处没有任何活物，没
有联盟，也没有部落。
“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图拉扬总结道。
奥蕾莉亚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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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想法吗？”
图拉扬背对着黑暗之门，盘腿坐了下来。为了调整舒服的坐姿，他的重甲一阵咔嚓乱响。
“没有。我没办法带我们离开这里。所以我选择相信圣光。”
他的周身开始散发出一个明亮的光环。他闭上眼睛，让神圣的力量流遍全身。
“命运让我们独自前行。现在，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很好。祝你睡个好觉，图拉扬。我就站着放哨吧。”
图拉扬略微睁开了眼睛，问道：
“我们的新朋友还在跟着我们吗？”
“是的。”
“你又看到它了？”
奥蕾莉亚犹豫着回答：
“我现在就感觉到它正在北方观察我们。你没感觉吗？”
“有点吧。在黑暗之门附近？”
“没错。”
图拉扬的确从那个方向感受到持续的威胁，但它依然保持着距离，所以图拉扬再次闭上了眼
睛。
“好吧，那就起个营火，邀请我们的客人加入。也许它只是寂寞和——”
他们身边突然响起一道悦耳的巨响。图拉扬一跃而起，将战锤握在手中。奥蕾莉亚立即转过
身，张弓搭箭。仅仅几步开外的地方，一道眩目的光芒从空中的一个圆环中照射出来。
这是一个裂隙，和带领图拉扬来到这里的那个一样。
透过光芒，图拉扬只能看到一只手，正在呼唤他们上前。一道声音对他们叫道：
“这边，快过来！”
图拉扬的警戒消散了。这道裂隙和背后的那个声音都弥散着圣光。
“我们可以信任他。”
他告诉奥蕾莉亚。
奥蕾莉亚扫了图拉扬一眼，然后放下弓。
“很好。”
奥蕾莉亚说着，走入了裂隙。图拉扬紧随其后。
他们出现在一片林中空地，被半死不活的树木包围着。裂隙在他们身后闭合。他们再次回到
了德拉诺，这个世界依旧因为毁灭而喧嚣不断。可是天空……一瞥之下，图拉扬甚至忘了呼吸。
这里的天空被撕裂开来，碎裂成片。盘旋不去的蓝色碎片之间，是熟悉的黑暗能量漩涡。
德拉诺和那个奇怪的地方正在一起消亡。
“我找了你们两个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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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他们带来这里的那个生物欢快地笑着说道。他长着獠牙和黑色长爪，但浑身散发着神圣的
光芒。奥蕾莉亚看似漫不经心地将手拍在弓上，显然她是在考虑再度搭箭。
“你是谁？”
图拉扬问道。
“我是一名指挥官，我是圣光的战士，而今天，我是命运的使者。我叫洛萨克森。圣光之母
预见到你们两个会帮忙救赎众生，所以她派我来救你们。来，坐下吧，我们有很多话要谈。”
* * *
他们整整谈了三天。没过多久，洛萨克森就变得忧虑起来，尤其是听说有个看不见的敌人正
在跟踪奥蕾莉亚和图拉扬之后。
“我已经和燃烧军团斗争了数千年——在这之前的数千年间，我还曾是燃烧军团的一份子—
—但我从未听说过哪种生物可以这样跨越扭曲虚空。”
洛萨克森很快明白了事态的严重。
“如果你看不见它，图拉扬……那就麻烦了。恶魔应该无法逃脱圣光的凝视。”
听说他们在那个名叫“扭曲虚空”的地方的经历之后，洛萨克森确信，那个生物是燃烧军团
最罕见的刺客之一。基尔加丹曾亲自训练了少数几名刺客，用于杀死或者虏获重要的敌人。如果
这名刺客一直在跟踪着他们，那么在结果他们的生命之前，它是不会离开的。
这意味着奥蕾莉亚和图拉扬依旧处在危险之中，即便是在这里。
是的，他们在这三天里讨论了许多东西，这个世界，燃烧军团，以及恶魔如何操纵了部落对
艾泽拉斯的入侵，他们还讨论了扭曲虚空，那个混乱领域源于光和影的互相冲撞，以及它又是如
何创造真实世界的奇怪镜像，比如德拉诺。
最重要的是，洛萨克森和他们讲述了圣光军团，以及圣光军团与燃烧军团之间难以想象的战
争。洛萨克森告诉奥蕾莉亚和图拉扬，圣光需要他们的帮助。
但这一切都需要暂缓。
“我们不能冒险带着那个生物返回我们的据点。”
洛萨克森说道，
“我会和你们一起留在这里，直到解决它。”
图拉扬准备接受洛萨克森的帮助。奥蕾莉亚却不这么认为。
“洛萨克森，你必须离开。我们可以保护自己。”
“我觉得你并不明白这名刺客到底有多危险。”
“对军团来说，哪个头颅更值钱？两名新兵，还是一位指挥官？”
奥蕾莉亚直视了图拉扬一会儿。她谨慎地选择和洛萨克森对话时的用词：
“你走的时候，它会跟上你。你必须设好陷阱。结果掉它之后再回来找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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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萨克森想要反对，但图拉扬打断了他。
“我们知道有多危险，洛克萨森。我们真的知道。”
图拉扬微微向奥蕾莉亚点了点头。
“我们会在这里等你。”
洛萨克森眯起了眼睛。他沉默地看着他们俩，最后说道：
“好吧。但我不会让你们毫无防备地干等。”
洛萨克森离开之前，给图拉扬上了几个小时的圣光指导课。没错，图拉扬是一名圣骑士，但
人类直到最近才开始在战场上运用神圣力量。而洛萨克森已经运用了好几千年。洛萨克森离开
后，图拉扬容光焕发，而且是真的在“焕发”光芒。
对于奥蕾莉亚来说，这种光芒在太阳下山后就失去魅力了。
“你能停下吗，拜托嘛？你妨碍到我的夜视了。”
她甜甜地央求道。
但图拉扬沉迷圣光不可自拔。
“我的光芒打扰到你了吗？我难道不该深入钻研这代表公正和希望的强大力量吗？”
“你的光芒能阻止别人在睡觉时刺杀你吗？”
“说实话，还真有可能。”
图拉扬回答道。尽管如此，他还是妥协了。光芒渐渐从他的盔甲和锤子上消逝。
“你觉得我们的新朋友怎么样？我知道你无法通过圣光感受他的意图。”
奥蕾莉亚开始用一块扁平的石头打磨箭头。
“他说了很多，看起来不像在撒谎。”
图拉扬看着地面，他的声音只比耳语稍大一点：
“那你怎么看待他的请求？”
场面沉默了很久，期间只有石头与金属的摩擦声。寂静笼罩了他们。远处传来德拉诺动物紧
张的吼声，持续的震颤令它们极度不安。
最后，奥蕾莉亚放下了石头。
“圣光之母救我们离开扭曲虚空。如果她希望我们在这里待上几天，那没问题。但……如果
是要求我们加入另一场战争……”
奥蕾莉亚没有把话说完，她也没必要说完。图拉扬点了点头。
“如果圣光可以先送我们回到艾泽拉斯，我们就能组织起一支军队。那可比单靠我们两个人
强多了。”
“没错。”
他们说着话，度过了当晚的大部分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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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空逐渐明亮起来，他们轮流入睡。到中午时分，他们都休息得很好。现在，他们只需要
等待那头恶魔被杀死就行了。奥蕾莉亚不确定洛萨克森有没有明白他们希望他做什么，但洛萨克
森至少愿意奉陪。解决这件事不知道需要耗费多久。如果他们得在这里等上几周甚至几个月，那
么奥蕾莉亚那个节约物资的建议依然有效。
他们的食物和水都不多了。图拉扬出去找河。奥蕾莉亚则在附近的森林中设置了几个陷阱。
图拉扬回来的时候，奥蕾莉亚正沿着他们的营地边缘踱步，仔细检查地面。”水呢？”
奥蕾莉亚皱着眉头看向他。
图拉扬摇了摇头。
“这个不急。我从醒来开始就一直在想，我们整晚都在谈论战争，却一个字也没有提到过我
们的儿子。”
“马塞恩的事可以将来再说。”
“如果我们中有一个要上战场，那么另一个就必须留下陪他。”
图拉扬靠近奥蕾莉亚，说道，
“否则他有可能成为孤儿，我们不该冒这个险。尤其是在我们冒险一起来到这里以后。”
奥蕾莉亚目不转睛，直视图拉扬的眼底。
“他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奥蕾莉亚的手缓缓摸上了图拉扬的下巴。
铮。
奥蕾莉亚用匕首轻松地刺入了图拉扬的喉咙。
图拉扬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捂着喉咙蹒跚后退，徒劳地试图压制血流。而奥蕾莉亚已经还
匕入鞘。
奥蕾莉亚冷酷地看着他：
“我儿子名叫阿拉托尔，恶魔。”
那个看上去很像图拉扬的生物发出愤怒的咆哮，摇晃着靠近了她两步。绿色的火焰从刺客的
一只手上升腾而起，另一只手则掏出一把匕首。奥蕾莉亚侧身避开刺客，抓住刺客的肘部就是一
扭。那头生物撞向地面，手臂弯曲成不自然的角度，匕首无力地跌落在它身边，然后蒸发消散。
痛苦而愤怒的嚎叫在树林中回荡开来。
奥蕾莉亚将自己的弓箭取了回来，任它在地上嘶吼。几步开外的树枝嘎吱作响，图拉扬——
真正的图拉扬——手持圣锤走出树林。闪耀的圣光就像烟雾一样渐渐从图拉扬的身上消散。
“干得漂亮。”
图拉扬严肃地称赞道。
“它太没耐心了。换我的话，肯定会先等上几天，而且也不会把痕迹留得到处都是。”奥蕾
莉亚取出一支箭，搭在弓上。
“哪个头颅更值钱？一位指挥官，还是两名新兵？看来是两名新兵了。真是有趣，我们得好
好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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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发出一声咆哮，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图拉扬用锤子把刺客按了回去，而且非常用力。图
拉扬施了道法术，那头生物剩余的伪装消失在一道闪光中，露出了真面目：这是一头高瘦的恶
魔，表情因痛苦而扭曲着。洛萨克森说得没错，这恶魔的确是艾瑞达，而且与一般的不同。它晦
暗的双眼毫无生气，还有黑烟从其中冒出。
奥蕾莉亚踩在它身上，弓臂直向下瞄准要害。
“你是燃烧军团的爪牙，对吗？”
恶魔抬头朝奥蕾莉亚诡异地笑了笑。
“我只是无穷军团中的一员。我只是一支矛，在无尽的——啊啊啊啊啊！”
奥蕾莉亚的箭射中了猎物。她又取出一支，对准另一个同样极度疼痛的位置。她没有重复自
己的问题。恶魔吐了口口水，诅咒连篇。
“对，我是燃烧军团的，你这条虫子，你这个受到血肉诅咒的无能凡人！傲慢的渣滓，注定
要肮脏地趴伏在伟大的——”
第二支箭射入的时候，那头恶魔再度嚎叫起来。
奥蕾莉亚摇了摇头：
“你跟踪我们几天了。为什么？”
恶魔咯咯嬉笑。疼痛让它陷入疯癫的状态：
“命运在你身边流转。我能感觉到它。我可以看到它。我能看到这个世界的所有命运。它们
全都毁灭了，无数生命之灯熄灭。但你们两个没有毁灭。你们活了下来。这意味着命运自有计
划……”
它以疯狂的笑容结束了回答。
图拉扬举起盾牌。
“也许你说的没错。但你没命去见证了。”
恶魔的眼睛里燃烧着愤怒。
“你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吗？我会找到你，找到你们两个。我要把你们的灵魂做成小珠子戴
在脖子上，让你们永世痛苦。然后我会找到你们的儿子，阿拉托尔。我会让他跪在萨格拉斯脚
下，让你们亲眼看到他被主人的荣光烧尽！你以为你们赢了？你们——”
奥蕾莉亚松开了弓弦。箭矢穿透了恶魔的头骨。
恶魔的嘴巴无声地开闭了一会儿。然后这头生物抽搐了一次，两次，接着不再动弹。
奥蕾莉亚耸耸肩，向图拉扬道歉：
“抱歉。我该先问问你审完它没有。”
“我也不喜欢从它口中听到阿拉托尔的名字。”
恶魔的身体燃烧起来，然后化为干灰，被风吹散，什么都没有留下。
圣光军团肯定一直在关注他们。刺客伏诛后不到一个小时，耀眼的圣光便降临在奥蕾莉亚和
图拉扬头上。他们沐浴在这光辉中，他们的心灵进入了一个新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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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拉扬感受到了其中的一个存在，那个存在是如此伟大，仿佛所有圣光都来自于它。图拉扬
听到奥蕾莉亚敬畏的感叹。奥蕾莉亚以前从未体验过圣光安宁的力量。
图拉扬也没有，至少没有如此强大。
一个优美、雅致又坚定的声音在他们脑海中响起。那是圣光之母。
两个来自艾泽拉斯的孩子。奥蕾莉亚。图拉扬。我是泽拉。我很高兴你们都安然无恙，但我
还是为你们遭遇的不幸而啜泣。
奥蕾莉亚回答道：
“别为我们哀伤。我们加入战斗是为了拯救我们的世界。艾泽拉斯安全了。”
所以我才感到哀伤。我从宇宙之初就诞生，而凡人的生命在那时还只是一个遥远的幻梦。想
到你们这样的生物也需要去面对如此可怕的危险……这让我很痛苦。如果其他人没有失败，如果
我没有失败，那么你们也不必背负这一切苦难。
“我们很乐意背负这一切，因为这是我们必须做的。”
图拉扬说道，
“这里是怎么回事？那头恶魔说命运对我们有着特殊的安排。”
你们两个身上寄宿着宇宙的希望。
图拉扬开始看清泽拉的外形。她就像是由闪耀的活体水晶雕刻而成，依靠着纯粹的圣光之力
凝聚在一起。泽拉与图拉扬曾见过的所有存在都不一样，然而……图拉扬却仿佛已经认识她很久
很久。通过圣光，图拉扬了解到了泽拉的本质，就像泽拉了解图拉扬一样。
“洛萨克森说群星之间上演着一场战争。我不明白我们可以提供什么帮助？”
那场战争很久以前就输了。燃烧军团已经改变了宇宙的命运。所有生命如今都在迈向湮灭。
所以……我们在寻找希望。在黑暗虚空中寻找光明。在无数荒凉死寂的世界包围之中，仍有少数
几个生命繁荣的地方。
“艾泽拉斯。”
奥蕾莉亚低声说道。
那是最明亮的一道光芒。所以燃烧军团才会在一万年前入侵你们的故乡。你们人民的英勇以
及恶魔的傲慢让军团首尝败绩。但他们吸取了教训。在新的战略中，德拉诺兽人应运而生。你们
击退了他们，军团也将再次吸取教训。我不知道下一次针对艾泽拉斯的攻击是在什么时候；但我
确定它很快会来。
“那么我们必须返回艾泽拉斯。我们会动员所有国家参与战斗。”
奥蕾莉亚坚定地说道：
单凭这样是不够的。
“不够也得够。”
泽拉的声音充满悲伤。
不会够的。军团已经准备好针对你们世界的燃烧远征。它们只需要一条通道。部落差一点就
成功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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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幻象出现在他们眼前。一名佝偻脱形的兽人术士正在离开部落。图拉扬认出了这名术
士：他们叫他古尔丹。
他的狂妄自大是他失败的原因。如果他成功了，那么其他所有人都将失去一切。但部落逃到
艾泽拉斯已经多久了？在你们的世界里算几年？
“不到三年。”
图拉扬回答。
燃烧军团已经为新一轮的战争准备了几十年。
“我没听懂。”
时间之潮永远向前涌动，但扭曲虚空的力量却无法预测。你们看。
另一个幻象逐渐浮现。那是一片广阔的海洋，奥蕾莉亚和图拉扬注视着其中一个搅动水流的
巨型漩涡。漩涡裹挟着两块浮木，一块在水流平缓的边缘，另一块则接近中心。外侧那块的漂浮
速度缓慢，悠然自得。中心的那块则被猛烈地掀来抛去，沿着漩涡中无数次旋转。暴风雨也来插
了一手，让水流更加汹涌，使现状更加混乱。
图拉扬慢慢开始理解了。同样的一片海洋，同样的一片水域，同样的力量却会造成不一样的
影响。艾泽拉斯的时间流逝比宇宙湍流处要慢。
燃烧军团拥有无穷的时间去为战争做准备。而受害者却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你们的世界充
满明亮的光芒，但它并没有准备好。
幻象改变了。这是一个地下墓穴监狱。那里有个精灵，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中。他的表情很
冷酷。图拉扬能够感觉到镌刻在他灵魂中的仇恨和决心。
圣光会在将来净化他那饱受困扰的心灵，他将成为我们最伟大的勇士。他会摧毁燃烧军团。
图拉扬心中满是疑问。
“那么……军团为什么要害怕我们？”
当你们离开自己世界的时候，新的可能性就在广袤的命运之河中泛起了涟漪。无数年过去，
未来首次出现了一丝希望。你们的光芒一起在宇宙中周游。你们的旅途将在遇到……某件东西的
时候结束。一件新的东西。一件我觉得本不应当看到的东西。一颗翡翠之星。它一闪而过，便消
失无踪。
“那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一件燃烧军团深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窥探的东西。当你遇到它以后，相信我们终
将知道击败燃烧军团的方法。恶魔们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派遣刺客来击杀你们。
奥蕾莉亚轻声笑了一下：
“然而效果并不如何。现在它已经死了。”
那头恶魔并没有死亡。
“我看着它死的。"
你摧毁的不过是一个躯体。那头恶魔的灵魂已经回到了扭曲虚空。以后它还会再次复活，并
继续执行主人交代的命令：熄灭两道明亮光芒带来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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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蕾莉亚轻骂了一声。那头恶魔曾提到过阿拉托尔，而且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奥蕾莉亚的语
气一下尖锐起来：
"我们有一个儿子。”
我明白。我是在要求你们作出可怕的牺牲。
“你不明白。如果我们都死在这里，那么阿拉托尔就会变成孤儿。但我们还是离开了他。你
看看我的内心，看看这是为什么。”
我看到了爱，纯粹、无瑕的爱。
图拉扬使劲攥住了奥蕾莉亚的手。奥蕾莉亚也同样用力地攥了回来。
“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去保护阿拉托尔，保护我的人民和世界。如果敌人意图摧毁我们的世
界，那么我也将枕戈待旦，战斗到底。如有必要，我愿意放弃我的生命。但我知道，我会与我的
儿子再次相见。自从决定离开艾泽拉斯开始，我就知道这一点。”
我很高兴。虽然你还不了解圣光，但它已经开始深入你的内心。
“我们要去寻找其他联盟远征军的成员。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军团都感到害怕，那么当
我们有一支军队的时候，它们就该瑟瑟发抖了。”
图拉扬说道。
他们都有自己的命运。在你离开期间，你们的世界和这个世界都会发生许多战斗。当时机到
来，艾泽拉斯会需要他们的帮助。
这场对话持续了好几个小时。最后，奥蕾莉亚和图拉扬做出了选择。一个可怕的、难以想象
的选择。
但也是一个必要的选择。
幻象消失了。奥蕾莉亚和图拉扬再次单独身处德拉诺的一片森林中。一道裂隙在他们附近打
开。明亮的圣光倾泻而出，照亮了这个破碎的世界。
“我们一定会再次见到我们的儿子。”
奥蕾莉亚说道。
“圣光保佑。”
他们走入了裂隙。
很多人正在另一边迎接着他们。洛萨克森也在其中，他的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泽拉悬浮
在他们上方，她的存在代表着这个宇宙所迫切需要的希望。
欢迎你们，奥蕾莉亚和图拉扬。欢迎来到圣光军团。
欢迎回家。
第二章——翡翠之星
上前来，图拉扬，多鲁斯之子。时机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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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拉扬走进圣光的光柱中。他并非独自一人。奥蕾莉亚陪伴着他。
每个圣光之子的道路都各不相同。告诉我们，你的道路是怎样带领你来到此处。
“我出生于洛丹伦的贵族家庭。我从孩提时代开始学习圣光之道，然后成为了一名牧师，治
愈伤者和病患。当我的世界遭到入侵时，我拿起了武器，与白银之手的兄弟们一起，学着在战场
上发挥圣光的力量。”
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我将侍奉圣光，死而后已。这是我的誓言。”
圣光必将赐福与你。稍微准备一下吧。
奥蕾莉亚轻轻握住图拉扬的双手。图拉扬的掌心向下，奥蕾莉亚的则向上。他们面对而立，
圣光照耀在两人身上。
“你紧张吗？”奥蕾莉亚问道。
图拉扬笑了笑：“紧张。”
泽拉温柔的话语声包围着他们。过去的生活已成为历史。圣光将为你重塑全新的人生。
“我准备好了，泽拉。”
圣光降临到图拉扬的身上。奥蕾莉亚感觉到图拉扬的脉搏稳健但强劲地跳动着。图拉扬慢慢
握紧奥蕾莉亚的手。图拉扬的皮肤越来越温暖。
“彼岸再见，我的爱人。”奥蕾莉亚说道。
圣光钻入图拉扬的身体。他没有退缩。泽拉的话语打破了寂静。
圣光将赋予你智慧。圣光将治愈你的伤痕。圣光将引领你的命运。
图拉扬陷入奇异的僵直，他的双手一动不动。奥蕾莉亚知道，图拉扬的精神正在穿越创世之
海，获得重生。
“他看到了什么？”奥蕾莉亚低声问道。
被圣光重塑的孩子，将看到他们的过去。然后，他们将预见未来的浮光掠影。
“我希望他能带回些好消息。”
燃烧军团改变了万物的命运。但既然命运能够改变一次，就可以改变第二次。这种改变来自
像你，像图拉扬，以及像圣光军团其他成员这样的人。
“圣光保佑。”
奥蕾莉亚知道，等待图拉扬的归来将是一段漫长的历程。所以她闭上了双眼。她任凭自己的
心灵去遨游，去寻找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东西。而今天，她找到了。
各种景象在她的脑海中浮现。这不是幻象——不，这不是对曾经发生过，或有可能发生之事
的窥探。这是正在发生的景象。她很确定。
奥蕾莉亚看到一座建造中的城市，来自过往战争的伤痕尚未完全清除。
暴风城。这肯定是暴风城。人类已经开始了重建。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通往城墙的大
道上挤满了成群的民众、士兵和贵族。他们面前站立着许多政要。她看见了暴风城、洛丹伦……
还有奎尔萨拉斯的旌旗。而她的妹妹希尔瓦娜斯就站立在那面旌旗前方。
14
奥蕾莉亚的心跳骤然飙升。风行者家族大部分人都已经在部落入侵时死去。希尔瓦娜斯是少
数幸存者之一。她仍然佩戴着领袖的徽章。银月城的游侠将军。油然而生的骄傲就像战鼓一样敲
打着奥蕾莉亚的灵魂。
暴风城城墙外，竖起了两排雕像。她认识所有这些雕像：库德兰·蛮锤、达纳斯·托尔贝
恩、大法师卡德加。
还有图拉扬。而他身边，就是奥蕾莉亚的雕像。
联盟肯定以为所有留在德拉诺的人都已战死。但奥蕾莉亚知道，许多远征军的成员其实幸存
了下来。她曾通过圣光看到他们……但他们肯定尚未找到回归艾泽拉斯的方法。
奥蕾莉亚的意识飘过人群上方。他们都在抬头仰望。是的，她认出了那里的几名精灵。有战
士、有猎人同僚，还有法师，都是她的朋友。
还有那里，就在那里，一个小男孩跨在一名圣骑士的肩膀上。
阿拉托尔。
奥蕾莉亚的儿子还是个孩子，如此幼小。奥蕾莉亚赶赴战场的时候，阿拉托尔才几个月大。
对阿拉托尔来说，自那时起只经过了几个年头。阿拉托尔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歪着小脑袋，注视
着一张自己并不记得的脸庞。奥蕾莉亚的泪水涌上眼底。
和他说说话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通过圣光，你可以和他交流的不止是语言。
奥蕾莉亚明白了。她回想起那弥足珍贵的几个月，回想起将阿拉托尔抱在怀中的日子。她漂
浮在那些记忆中，让自己沉浸在对孩子纯净、无限的爱里。
通过圣光，她与阿拉托尔分享着那种感情。
她看到阿拉托尔四处张望。她看到阿拉托尔露出笑容。然后阿拉托尔的目光重新停驻在她高
耸的雕像上，伸出了小手。阿拉托尔现在的姿势，与还在婴孩时期，想要触摸奥蕾莉亚的下巴时
一模一样。巨大的快乐充满了奥蕾莉亚的内心，强烈到疼痛。
“他不记得我的样貌。”
他会一次次回到这里，凝视你的样貌。他会知道，你爱他。
“谢谢你，泽拉。”
图拉扬的旅程即将结束。圣光从他的体内照耀出来。他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睛透射出光芒，
然后一闪而逝。他抬起头，深吸一口气。
奥蕾莉亚明白，重塑完成了。他的脉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劲，每次心跳都回响着震耳欲
聋的圣光。“欢迎回来。感觉怎么样，图拉扬？”
“仿佛人生中第一次睁开双眼。”图拉扬的眼睛里充满泪水，“我看到了阿拉托尔。他长大
了，成为一名圣骑士，站立在深红色的天空下, 低头看向我。我只感受到无边的骄傲。你是对
的,奥蕾莉亚。我们注定会再次见到他。”
他将奥蕾莉亚拉入怀抱。奥蕾莉亚用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图拉扬的眼泪沿着奥蕾莉亚的脸颊
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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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拉扬一边紧紧拥抱着奥蕾莉亚，一边向泽拉说道：“我看到了翡翠之星。时机到来时，我
们与燃烧军团之间的战斗会揭晓一切。我们必须耐心等待。”
那么，我们已经踏上了命运之路。你做得很好，图拉扬。
泽拉向圣光军团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图拉扬……艾泽拉斯之子……洛丹伦的人类……白银之手的圣骑士……他已超越凡人的界
限。他有资格成为造物的永恒守护者。
他已在圣光中重生。
其他成员立刻来到了身边，致以祝贺，互相拥抱。战火早已让他们成为兄弟姐妹。他们一起
战斗，一起流血，一起哀悼陨落的战友。但现在，图拉扬已不仅是圣光的践行者；与他们中的大
多数人一样，他已与圣光融为一体。
洛萨克森走向图拉扬，按照人类的习惯握住他的手。奥蕾莉亚偷笑着旁观。这几天，洛萨克
森一直在向奥蕾莉亚学习握手。洛萨克森转向奥蕾莉亚，露出希冀的笑容：“我表现得怎么
样？”
“棒极了。洛丹伦皇室也会认为你非常得体。”
“你的重生也会到来，奥蕾莉亚。我确信。”
“圣光保佑。”她回答道。但如果像图拉扬这样从小浸淫圣光的人类也需要这么长时间才能
赢得荣光，那她的那一刻估计仍需耐心等待。不过，她并不担心。今天，圣光让她得到了安宁。
她不再担心他们的儿子会在一家团聚之前离世。
对艾泽拉斯来说，自从他们离开后只过去了几年。而对奥蕾莉亚和图拉扬来说，时光已飞逝
四十多年。
* * * * * *
圣光军团欢迎奥蕾莉亚和图拉扬加入的时候，带领二人来到了他们的新家：泽尼达尔。这是
一艘巨型舰艇，由最伟大的圣光智者建造，能够穿越扭曲虚空，并在长期航行中维持船上人员的
生活。它也是幸存下来最庞大的圣光避难所，更是唯一一艘能够对燃烧军团宣战的舰艇。
奥蕾莉亚和图拉扬很快就投身于对燃烧军团要塞发动的突袭。但首先，他们必须适应扭曲虚
空的生活。
飘忽不定的时间流是他们必须克服的一个意外障碍。艾泽拉斯的时间过去一周，奥蕾莉亚和
图拉扬可能已经经历了一个月，或者十个月，甚至更久。岁月似乎胶着在一起。
但幸好他们根本闲不下来，因此更容易集中精神。图拉扬加入了主教议会，以学习他们的军
事战略。几年后，他与泽尼达尔的铁匠一起锻造了一把新武器——一柄灌注神圣力量的剑。这意
味着他必须经历坚持不懈的训练才能驱使它。
奥蕾莉亚也在努力训练自己。她开始研究神圣之力的战斗方法。
不到两年——在奥蕾莉亚和图拉扬看来——她的箭矢便笼罩在圣光的力量之中。她原本可以
放弃弓与箭，但运用风行者家族的传家宝“萨斯多拉”对抗恶魔会让她更加高兴。洛萨克森也表
16
示赞同。“我们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过去投身战争，但并非所有人的过去都是一把武器。”他说
道。
他是一名纳斯雷兹姆，一个很久以前便被军团奴役的种族。奥蕾莉亚很快便将他视为知己，
以及博学多闻的知识之源。被圣光净化之前，他曾为恶魔战斗数千年，所以他了解恶魔的思维、
他们的行为方式，以及他们的弱点。
“燃烧军团并不惧怕圣光。”他说道。
奥蕾莉亚摇了摇头：“他们真的如此傲慢吗？”
“萨格拉斯认为他已经击败了圣光。”洛萨克森微笑着说，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他真正
想要摧毁的，其实是暗影。很久很久以前，那曾是我的职责。我曾为燃烧军团追杀虚空生物。那
是一项非常危险的工作。”
不久之后，奥蕾莉亚便亲身体会到了他的意思。离开德拉诺大约五十年后，圣光军团突袭了
一个小型军团监狱世界。当他们抵达时，那里的所有恶魔都已死亡，是彻底的死亡。他们被拖入
扭曲虚空，然后遭到屠杀。这是让永生的恶魔灵魂湮灭的唯一方法。就连囚犯也被屠杀殆尽。
“这是暗影的手笔。”洛萨克森表示，“保持警惕。”
他们仔细搜查了整个地方，寻找任何可能的生还者。就在奥蕾莉亚调查一排鲜血四溅的牢房
时，一只活的暗影化身突然凭空出现，虚化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并用黑暗魔法冲击她的精神，
意图就地击杀她。
她立刻反应过来，召唤圣光攻击偷袭者。但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暗影与奥蕾莉亚产生了接
触，于是她的思维被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一眨眼。
她看见自己行走在另一个世界的地表之上。一片满是恶魔的土地。一个她只曾耳闻的世界。
阿古斯。
一眨眼。
她站在翡翠之星面前，可怕的温暖洒向她的脸庞。翡翠之星向她乞求帮助。
一眨眼。
她看见自己踏出悬崖，微笑着落入无尽的黑暗。她看见自己双眼中的安宁。
一瞬间很快过去，圣光击溃了偷袭她的人，立刻使之灰飞烟灭。她倒在地上，粗声喘息。图
拉扬冲到她身边。圣光灌入她的身体，抚平痛苦。“奥蕾莉亚！怎么回事？”
奥蕾莉亚站起身，努力开着玩笑：“保持警惕是个好建议。也许下次我会认真听进去。”
她没有将她看到的那些东西告诉图拉扬。连她自己也不明白的东西，要怎么说出口呢？而且
那些未来的景象，与之前圣光所展现的同样真实，但这显然并非出自神圣之力。光与影在她的灵
魂中互相冲突，奥蕾莉亚因此得以一窥某种真相。但她无法解释其中的缘由。
接下来的几周里，奥蕾莉亚向洛萨克森更加详细地询问暗影。洛萨克森在讲述自己曾抗争过
的那些生物时，变得阴沉起来。
“我是奴役的亲身体验者。但与虚空子嗣所承受的相比，为军团效命可谓仁慈。”他喃喃
道，“至于那些腐化的生物？那些曾经知道自由滋味的生物？愿圣光怜悯他们的灵魂。一旦容许
暗影深入你的内心，结局就只有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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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与她的预计差不多：“真是可惜。如果有人能够抵抗虚空的腐蚀，他们肯定会成为对抗燃
烧军团的强大盟友。”
洛萨克森想了想道：“我不愿在泽拉可能听到的地方谈论这种事。而且我觉得，你不可能找
到太多这样的生物。驱使虚空会催生对力量的渴望。这就是陷阱所在。这种渴望会越来越强烈，
导致你不断突破下限。一旦你开始驱使暗影，你就将归属于暗影。这几乎是必然的规律。”
“几乎？”
“曾经出现过一个……”洛萨克森努力回忆，“双界行者。这是我们给他起的称呼。他是一
名强大的虚空主宰，而且完全不受其钳制——至少在我们看来如此。为了俘获他，燃烧军团折损
了无数人手。我差点也成为其中一员。”
“我很高兴他没有杀掉你。”
“不，他杀掉我了。但他杀我的时候没有把我拖入扭曲虚空。”洛萨克森因回忆而笑起来，
“他说他预见了我的‘独特命运'，所以希望我获得重生。”
双界行者。奥蕾莉亚会记住这个名字。但她忍不住追问道：“你为燃烧军团死过多少次？”
“不计其数。”他朝她咧嘴一笑，“从某种角度来说，感受自己的灵魂飘荡游移是件令人愉
快的事。但阿古斯会把你拖回来，然后你将因自己的失败而受到处罚。这部分就不那么令人愉快
了。”
奥蕾莉亚仔细思索着他的话。这也许是对抗燃烧军团的新途径。她向泽拉寻求指引。
“我想找到双界行者，以及所有与他相似的存在。”奥蕾莉亚说道，“他们和我们一样，希
望见证燃烧军团的毁灭。”
奥蕾莉亚预计自己会遭到反对。但她没想到会迎来最后通牒。
仔细听好，奥蕾莉亚·风行者。圣光绝不与虚空苟合。圣光绝不与暗影结盟。暗影旨在摧毁
或奴役这个宇宙中的所有灵魂。它想要吞噬一切。
奥蕾莉亚对泽拉冰冷反感的态度到惊讶：“我知道这很危险。但我是一名猎人。我站在猎物
的角度去思考问题。我们现在的敌人是燃烧军团，但总有一天，我们将面对虚空。我更喜欢在那
场战争开始前了解虚空生物的思维。”
那场战争在时间本身存在之前就已开始。切勿铸下大错，奥蕾莉亚：如果你试图与虚空接
触，你的命运就将沉沦毁灭。你将失去图拉扬。你将失去阿拉托尔。你将失去银月城、艾泽拉
斯，以及你所珍视的一切。光与影绝不能共存。你已经知道如何击败虚空。你知道这一点就足够
了。
“我知道了，泽拉。”
纳鲁的表态再清楚不过。但奥蕾莉亚见过的景象始终无法让她释怀。她行走在阿古斯的大地
上。她看到翡翠之星。然后，她将落入黑暗。这些景象就像命运的琐碎浮光，并且来自于暗影。
她见过的其他景象并未消退。她依然坚信自己能够再次见到阿拉托尔。她依然坚信燃烧军团
将被击溃。
她希望未来，圣光能够让她的视野更加明澈。
但几百年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出现。她不断战斗、突袭、杀戮，但答案并没有更加清晰。
然后，突然之间，等待就此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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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燃烧军团入侵了德拉诺的“遗骸”——一个如今被称为外域的世界。艾泽拉斯的军队在地狱
火半岛边缘筑起绝望的防线，坚守在距离黑暗之门不过数步之遥的地方。
而在扭曲虚空，奥蕾莉亚和图拉扬已经生活了五百多年。在艾泽拉斯世界，第二次兽人战争
只过去了二十年，差不多时隔一个世代。而这片土地的勇士们，如今正面临着另一场重要的战
争。
但对奥蕾莉亚来说，这是一个机会。她要求与图拉扬和泽拉私下谈话。对他们撒谎——尤其
是对图拉扬撒谎——让她深感痛苦，但她知道，真话肯定会被拒绝。
“多年来，我一直梦到几个景象，几个浅淡的梦境。我看到自己行走在阿古斯的大地上，然
后，我看到了翡翠之星。”奥蕾莉亚摊开双手，摆出一种不甚确定的姿态，“我一直以为这些梦
境都是错误的。因为阿古斯的戒备太过森严。或者说，曾经戒备森严。”
图拉扬立刻反应过来：“恶魔正在入侵外域。现在是阿古斯防御最薄弱的时候。”
奥蕾莉亚等待着泽拉的反对。但泽拉并没有。
这就是我在你们加入之前所预见的景象：两道来自艾泽拉斯的明亮光芒一起找到了翡翠之
星。
奥蕾莉亚退缩了。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我应该独自前往。一个人比两个人更容易偷偷潜
入阿古斯。”
图拉扬看着她笑了：“你觉得我会拖你后腿。真伤心。”
“我没有梦见任何明确的景象，图拉扬，所以没必要让别人冒险。”
不要抗拒你的命运，奥蕾莉亚。我看不见你抵达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我知道，你将继续与燃
烧军团之间的抗争。一起去吧。你们不会死在阿古斯。
有了这样的断言，争论已没有必要。
奥蕾莉亚和图拉扬踏上了深入扭曲虚空的征程。他们乘坐一艘小型圆筒舱离开泽尼达尔。圣
光维系着他们的生命。旅程非常安静、隐匿而缓慢。抵达阿古斯需要很久的时间，而离开阿古斯
也只能依靠这艘筒舱。
出发后，奥蕾莉亚把真相告诉了图拉扬，或者说一部分的真相。
“我看到的景象并非来自圣光。所以我才想孤身前往。”她说道。
图拉扬并不在意。“无论它们来自哪里，只要泽拉认为真的会发生。对我来说，这就够
了。”他说道，“宇宙中还存在着许多其他力量。如果它们有意帮助圣光摧毁燃烧军团，我完全
不会反对。”
“但泽拉会反对。”
图拉扬翘起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我相信她的智慧，但我也相信你的直觉。”
他们继续在扭曲虚空中穿梭。奥蕾莉亚暗自祈祷，如果自己就此铸下大错，只希望图拉扬不
会受到牵连。
19
* * * * * *
圣光军团在很久以前就探明了阿古斯的位置。那是一个完全笼罩在扭曲虚空中的世界，因此
圣光军团随时可以找到它。
然而，容易找到不代表容易渗透。燃烧军团大本营的戒备极其森严，即使在燃烧军团入侵外
域的当下也是如此。基尔加丹不会让自己的王座空不设防。但现在出现了漏洞，阿古斯世界并非
寸寸严防死守。
当奥蕾莉亚和图拉扬终于结束旅程后，他们躲进了扭曲虚空的混沌中，等待潜入的机会。阿
古斯的某些地方布满闪烁的光芒。其余则沉浸在黑暗与寂静之中。
图拉扬驾驶他们的筒舱来到一片开阔的平原，一片不毛之地。他们被硫磺和烧焦岩石所散发
的恶臭包围。这里没有任何活物。燃烧军团占领这个世界的时候，恶魔们肯定彻底搜刮到了最底
层。
图拉扬阴沉地注视着周围：“我以为没有任何世界会被圣光抛弃……”
“欢迎来到阿古斯。”奥蕾莉亚说道。
图拉扬指向远方。一座大峡谷的边缘勉强可见。许多光芒从峡谷深处照射上来：“那边看来
值得一探。”
奥蕾莉亚指向他们的筒舱，它能打开通往泽尼达尔的裂隙：“这是我们的出路。记住路线。
我们可能需要紧急撤离。”
他们无声而迅速地移动起来。如果被军团察觉，他们可能再无法逃出生天。崎岖不平的地形
为他们提供了充足的掩护。地下洞穴和峭壁帮助他们躲过了军团稀疏的巡逻。
奥蕾莉亚比图拉扬先行几步，寻找陷阱或敌人的踪迹。距离峡谷尚有一半路程的时候，她停住脚
步俯下身：“不久前刚有人来过这里。”
图拉扬悄悄抽出他的剑。奥蕾莉亚淡淡看了他一眼：“不，亲爱的。不是巡逻队，是其他
人。”她指向附近的悬崖壁。一部分黑岩上留有刮痕，他们脚下有一层新留下的薄薄灰烬。她蹲
下身，灰层依然温暖。“是营火，还有工具的痕迹。有人住在这里。”
图拉扬耸了耸肩：“难以置信，不过我们也许能够在阿古斯上找到几个盟友。”
奥蕾莉亚并不乐观：“任何能够在燃烧军团眼皮底下生活的人肯定都善于隐藏，而且极度偏
执。我觉得没法找到他们。不过……”她仔细检视悬崖壁，“露宿野外对他们来说无异于自杀。
他们难道不需要某种方法来……啊，找到了。”
咔哒。
她发现了要找的东西。一块松动的岩石在她手中扭转，一小部分崖壁像门一样打开了，露出
一条低矮、狭窄的通道。奥蕾莉亚满意地点点头：“的确有人在这里生活。这就是他们避开军团
移动的方式。”
图拉扬沿着通道走在前头，以最微弱的圣光作为照明。此后几小时里，他们只能听到自己粗
重的呼吸。每当来到交叉路口，他们都选择通往峡谷方向的通道。经过扭曲虚空里的漫长岁月
后, 他们已经学会如何在没有太阳、星星和地标的情况下确定方向。
20
随着他们逐渐接近峡谷，奥蕾莉亚开始感受到一种奇怪的东西，一种脑海中的震颤。奥蕾莉
亚看向图拉扬，他点了点头。他也感觉到了。
最终，闪烁的绿色光芒开始照亮他们面前的通道。一种沉闷的、令人发狂的嗡嗡声在他们周
围的岩石上回荡。然后，图拉扬看到了一个开口。这里的通道开阔起来。但奥蕾莉亚注意到，这
并非天然形成。居住在这里的人肯定在悬崖壁上镂刻出了一扇粗糙的窗户，以便监视军团。也许
阿古斯的确存在着一小股抵抗力量。图拉扬小心地走上前，沿着边缘仔细张望。
奥蕾莉亚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看到什么了？”
“我不知道，奥蕾莉亚。圣光在上，我真的不知道。”
奥蕾莉亚抬起头，眺望峡谷。一道巨大的裂口横亘在阿古斯星球的外壳上，犹如地狱，填塞着烟
雾、蒸汽和刺骨的寒冷。低沉的锤击声、黑暗魔法的喧嚷声和脚步声互相交叠。
他们已经见过这个世界地表上的许多要塞，但那些肯定只是岗哨。这里才是燃烧军团锻造强大军
队的地方。这里有熔炉、物资、恶魔兵营，还有无数其他建筑、坑洞和装置，而且不只是在峡谷
底部，还在峡谷的两壁上。
奥蕾莉亚脑中的震颤越来越清晰，极其痛苦。图拉扬的手甲紧紧攫住悬崖边缘。“从那边来
的。”图拉扬的手指离开近处的战争机器，指向峡谷中一处较为阴暗的地方，寂静的建筑在阴影
中若隐若现。那座建筑不太一样。奥蕾莉亚思索了一下，才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过去数百年的
战争中，她见过数十座军团要塞。这一座却完全不同。那么，这座建筑为什么看起来如此眼熟？
奥蕾莉亚想起了艾泽拉斯，想起那些比最早的上层精灵定居点更古老的废墟。那些泰坦遗迹。
她为什么会在阿古斯上看到泰坦建筑？
那里面又有什么东西？
这个想法似乎引起了某种注意。奥蕾莉亚脑海中的震颤停止了。那个存在沉默了。它注意到了奥
蕾莉亚。奥蕾莉亚感受到一种可怕的温暖。奥蕾莉亚的心灵之眼看到了火光，看到了一枚闪烁微
光的原始力量之球，身陷囹圄，挣扎着想要逃离邪能牢笼。那是一座翡翠牢笼。
然后它停了下来。它张望着，它倾听着。它看见了奥蕾莉亚。
它尖叫起来。
排山倒海般的惊慌和恐惧充塞奥蕾莉亚的脑海。突然占据心灵的恐慌让奥蕾莉亚虚脱倒地。
“奥蕾莉亚！”图拉扬将她从边缘拉回来，“你怎么了？”
那种恐惧。那不是奥蕾莉亚的感觉，也不属于奥蕾莉亚。所以奥蕾莉亚狠狠将之抛诸脑后：“它
是活的，图拉扬。圣光在上，它是活的。”
图拉扬凝视片刻，面露不解。这时，那个存在肯定也注意到了图拉扬。图拉扬畏缩起来，四肢瘫
软，一边呻吟一边挣扎着恢复清醒。
奥蕾莉亚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观察究竟是什么在影响他们。在阿古斯腹地深处，一个拥有惊人力
量的生物正被腐化的绿色邪能火焰所囚禁。
“不。”奥蕾莉亚低声道，“那不可能是翡翠之星。”
“圣光在上……”图拉扬有气无力地念叨。
那个存在又尖叫起来。它的力量让他们颤抖不已。奥蕾莉亚听见峡谷中传来喧嚣。移动。行进。
恶魔们开始骚动。
21
“军团察觉不对劲了。”奥蕾莉亚警告道。那个存在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它的震颤波及整个世
界。发现无法逃脱后，它又尖叫起来。
但这一次，它尝试着沟通。奥蕾莉亚感觉到那个存在最原始的情绪被某种其他东西取代。那是回
忆。那个存在将自己的整个生命历程浓缩为一团失控的回忆，在奥蕾莉亚的脑海中炸裂开来。转
瞬之间，就在腐化的奥术力量源泉笼罩奥蕾莉亚时，奥蕾莉亚的思维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这个生物比之前那只暗影奴仆强大得多。当时，奥蕾莉亚只见证了命运的片段。而现在，她见证
着超越宇宙的存在的历史。
一眨眼。
它是宇宙中旋转的能量。
一眨眼。
它在一颗恒星附近找到了温暖，一个世界在它身边形成，以保护它的成长。
一眨眼。
无数代生命在它之上生活、死亡。
一眨眼。
它遭到了背叛。它被某种强大的东西束缚。
一眨眼。
痛苦。痛苦。如此痛苦。它唯一的慰藉存在于梦境之中。
一眨眼。
他们奴役了许多世界。他们让许多世界化为火海。他们用那个存在的力量复活死亡的灵魂。如此
痛苦。
一眨眼。
他们发现了另一个世界。更加强大的世界。他们也想占领那个世界。到那时，就没人可以阻止他
们了。
一眨眼。
它向宇宙尖叫着乞求帮助。两个孩子回应了它的呼唤。两道明亮的光芒。
一眨眼。
两道明亮的光芒……来自艾泽拉斯。一个与过去的阿古斯相仿的世界。
奥蕾莉亚脱离出幻象。她躺倒在地面上，图拉扬正在摇晃她：“快醒醒！奥蕾莉亚！快醒醒！我
们必须走了！”
奥蕾莉亚抬起手，一把抓住图拉扬的肩膀。“你看到了吗？”奥蕾莉亚低声问道。
“看到什么？”
图拉扬没有看到。他为什么没看到？奥蕾莉亚为何能够看到？“阿古斯有灵魂。这个世界有灵
魂。艾泽拉斯也有。所以军团想要占领艾泽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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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拉扬的脸上露出与奥蕾莉亚一样的疑惑。图拉扬犹豫片刻，道：“泽拉知道该怎么办。”图拉
扬闭上眼睛低声说道，“光靠我们两人无法解放你，但我们还会回来的。我们会结束你的痛苦。
我以圣光的名义发誓。”
奥蕾莉亚跌跌撞撞地向通道更深处走去。空气中响彻恶魔的尖啸。燃烧军团知道出现了入侵者。
他们只是不知道入侵者在哪。她抓住图拉扬的盔甲：“如果我们现在不走，就永远走不掉了。”
他们沿着来路往回跑。燃烧军团会在阿古斯挖地三尺，寻找扰乱世界之魂的东西。如果恶魔在奥
蕾莉亚和图拉扬抵达之前发现他们的筒舱，那么他们将再也无法离开这个世界。
好几个小时后，奥蕾莉亚和图拉扬才终于重见天日。附近并没有恶魔的踪迹。她的心头涌上一线
希望。也许还不算太迟。不发一言，两人开始竭尽全力奔跑。
他们登上一座小山丘。他们的筒舱就在下面的平原上，不过几百步开外。
但也似乎相隔着无数个世界。
筒舱是离开阿古斯的唯一途径。燃烧军团已经发现了它，无数恶魔将其包围。敌人太多了。真的
太多了。
奥蕾莉亚和图拉扬毫不犹豫地加速冲锋。他们别无选择，也毫无胜算。他们大胆的攻击争取到了
一定的时间。他们在恶魔的前线上杀出了一个漏洞。这还是不够。
每一支箭矢，每一次挥剑都代表着一头恶魔的倒下。还是不够。奥蕾莉亚将她的弓当做镰刀挥
舞，神圣之力一次收割数十条恶魔性命。还是不够。
“绝不能让他们抓住我们。”图拉扬咆哮道，“绝不能被活捉。”
“他们没这个机会。左边！”图拉扬向自己的左侧闪避，奥蕾莉亚的箭矢射中一头差点劈开图拉
扬头颅的恶魔。奥蕾莉亚同时又射出两支箭，四头恶魔倒下了。还是不够。
但至少说定了。死亡也比被活捉好。如果他们死在这里，燃烧军团就不会知道泽尼达尔的藏身
处。他们的盟友是安全的。
但他们的死亡将对圣光军团毫无助益。难道命运引领他们来到此处，真的只是为了迎接死亡吗？
你们不会死在阿古斯。
泽拉如此肯定，也如此大错特错。
他们前进的速度放缓了。无穷无尽的燃烧军团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奥蕾莉亚发现一圈艾瑞达正
在靠近，邪能魔法的漩涡在他们手中凝聚成锁链。他们打算活捉二人，不让二人战死。
奥蕾莉亚依然在奋战。但还是不够。
我看不见你抵达之后会发生什么……
泽拉无法看清这段命运。为什么？泽拉为什么看不到？图拉扬为什么没有看到世界之魂的幻象？
为什么？
奥蕾莉亚的心灵突然安静下来。答案并非当头棒喝，而是呢喃耳语，来自一道她从未听闻过的声
音。
……因为他们并不自由……
图拉扬是圣光子民。奥蕾莉亚却不是。现在不是。
23
以后也不是……现在的她明白了。
战局处于胶着状态。奥蕾莉亚和图拉扬既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结局即将到来。圣光也无法拯
救他们。
“我一定会再次见到我的儿子。”奥蕾莉亚低语道。这种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真实。即使
是在难以想象的绝境之中。
奥蕾莉亚知道那道声音来自何处，知道那道声音想要什么。奥蕾莉亚也知道，只有那道声音才能
拯救他们。奥蕾莉亚再次挥舞出一大片圣光，在面前清出一块场地。然后，奥蕾莉亚接受了自己
的命运。
奥蕾莉亚向虚空伸出双手。黑暗力量涌入她的身体。她不知道如何去控制，但没关系。某种遥远
的力量帮助了她。某种遥远的力量希望她活下来。她能感觉到那令人发狂的低语溢满她的脑海。
一道锯齿状的传送门凭空出现，浓郁的黑色如同宇宙最阴暗的角落。
图拉扬猛地转过身来。他震惊地注视着传送门：“奥蕾莉亚……？”
图拉扬念出她名字的语气撕碎了奥蕾莉亚的心。
伴随一声绝望的尖叫，奥蕾莉亚用手臂钩住图拉扬的咽喉，将他拖进了传送门。奥蕾莉亚感受到
图拉扬在穿越传送门时发出的痛苦嘶吼。光与影不能共存。
奥蕾莉亚依然能够感觉到图拉扬的脉搏。借由虚空之力进行传送并没有杀死他。
传送门立刻关闭了。奥蕾莉亚瘫倒在地，筋疲力尽地喘息。她仰望着扭曲虚空里微光荧荧的混乱
漩涡。她和图拉扬在虚无中的一块漂浮岩石上休息，大小刚够承受他们两个人。奥蕾莉亚放开了
暗影，强迫它离开。疯狂的低语消退了。
图拉扬四肢摊开，仰面呻吟着。奥蕾莉亚看着图拉扬。刚才的行为和即将作出的举动让奥蕾莉亚
的灵魂在痛苦中煎熬。
“我们安全了，离阿古斯很远。”奥蕾莉亚说道。
图拉扬慢慢地坐了起来。他的目光投注到扭曲虚空的混沌中。然后，他全神凝视着奥蕾莉亚：
“你……你做了什么？”
奥蕾莉亚没有回答。奥蕾莉亚想对图拉扬说谎，但做不到。不能再骗他了。
“奥蕾莉亚。”图拉扬伸手抓向她。她躲开了。“奥蕾莉亚，拜托！为什么？为什么？”
奥蕾莉亚的声音很平静：“我也曾问过。为什么？然后，我明白了。命中注定，我们今天不会死
在阿古斯。就连泽拉也知道这一点。但她看不到我们如何逃脱。她看不到是暗影拯救了我们。”
“我宁愿战死也好过你堕入邪恶！”
“我知道。但我的命运还是没有改变。我们会再次见到我们的儿子。我们也将击败燃烧军团。”
“奥蕾莉亚……”图拉扬的声音充满恐惧，“一切可以重来。请求宽恕吧。发誓放弃暗影。我相
信泽拉会帮助你的。”
图拉扬并不明白。奥蕾莉亚不怪他；奥蕾莉亚对于自己的行为也只能理解其中的零碎片段。“命
运注定我在圣光的道路上前行良久。但现在，我必须学会如何在一条新的道路上生存。”奥蕾莉
亚也希望自己能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
图拉扬倾身向前，抓住奥蕾莉亚的双手：“这不是正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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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接触时，疼痛流遍奥蕾莉亚的身体，令她向后退缩。图拉扬也是。光与影不能共存。图拉
扬收回动作，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想办法回到泽尼达尔吧。圣光军团依然需要你。”另一道漆黑的锯齿状传送门在她身边打开，
“只要你记住，我们不是敌人。现在不是，永远都不会是。相信这一点，图拉扬。请务必相
信。”
“奥蕾莉亚，等等——”
“彼岸再见，我的爱人。”
她想留下来。她只想拥抱图拉扬，放弃暗影，回归圣光。但这不是保卫艾泽拉斯的方法。如果她
注定在黑暗中沉沦，就必须学会如何去承受。
如果她承受不住，就必须尽可能远离她所珍爱的人，为了他们好。
她强迫自己走入传送门。传送门关闭前，奥蕾莉亚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图拉扬。图拉扬伸出双手
想要抓住她，泪水流过图拉扬的双颊。
图拉扬看上去，就像在目睹奥蕾莉亚的生命走向终结。
而奥蕾莉亚，也不知道图拉扬是否错了。
第三章——影与光
“我明白你想要的交易，奥蕾莉亚·风行者。但我不得不问：你自己明白吗？”
奥蕾莉亚眼也没眨：“这有什么关系吗？”
“和我没关系。”
奥蕾莉亚非常明白她们所说的交易。她自己……可能需要为此付出的代价……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在有能力摧毁燃烧军团之前，奥蕾莉亚必须先保住自己。成为俘虏并不是
她的计划，但计划也需要随机应变。至少，这让她离胜利更近了一步。长达五百年的摸索已经过
去。如今，她的目标就在眼前：“我们必须尽快行动。我觉得他们已经对我失去了耐心。做好准
备，双界行者。”
悬浮在她上方的笼子里传出了笑声：“我来这里可比你早多了，风行者。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离
开。”
“很好。”奥蕾莉亚一直关注着燃烧军团的审讯者。过去几天里，因为没能摧毁她的意志，他们
明显越来越烦躁。”我估计场面不会很好看。”
紫色的光芒在这个生物的牢笼中时隐时现：“那么，我们的第一课开讲了。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
技巧。而且的确不太好看。听好了。”
奥蕾莉亚闭上双眼，敞开她的心灵。泽拉的警告在她的脑海中回荡，但她选择忽视。很久以前，
她就选择了这条路。
她只希望自己能够坚持下去。
阿古斯上的战斗已经暂时停止了，可是平静持续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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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主教图拉扬大步穿过厅堂，来到散兵线后侧：“做好准备！守住第一波，然后撤退。我们必须
把他们全都引进来！”
他走过洛萨克森身旁。这个纳斯雷兹姆回望着他：“我们能帮他们拖足时间吗？”图拉扬没有说
话，但是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洛萨克森咕哝一声：“好吧，至少我们可以挫挫燃烧军团的锐
气。”
走廊里响起了轰鸣。脚步声沉重，武器哐啷作响。声音越来越嘈杂。图拉扬握紧他的剑。圣光
啊，他多么希望奥蕾莉亚依然还在他的身边：“他们来了！”
咆哮的恶魔涌向狭窄的门口，为首的是三名恐惧魔王。洛萨克森笑着迎了上去，刀剑相交：“重
逢真令人愉快，兄弟们！”圣光与邪能在滔天的怒火中交织。
战斗发生在一条狭窄的走廊里。这是一道关口。圣光暂时能够以少胜多。一头恶魔冲破了防线，
但图拉扬的剑结果了他。他瞥了一眼身后。他的技师们还在拼命地修理主控室里的裂隙装置。
“好了吗？”他大声喊道。
其中一人懊恼地吼回来：“差不多了！我们只需要一点……再多一点……”
“我们没时间了。撤退，打开裂隙！”图拉扬转身面向他的军队，高声下令，“撤退！撤退！”
他的士兵们镇定地服从命令，一边有序地后退，一边解决掉那些试图独自冲锋的零散的蠢货。他
们退出走廊，进入一个宽敞、宏伟的房间，也就是燃烧军团存放裂隙屏障的地方。发动了长达数
百年的袭击之后, 燃烧军团终于知道了如何阻止圣光军团打开通往阿古斯的裂隙，发动游击战式
的突袭。这些屏障就是罪魁祸首。
圣光军团这次发动的袭击可谓铤而走险。图拉扬的队伍中没人知道这些屏障的原理，以及如何摧
毁它们。但他们甘愿冒这个险。如果成功，他们将能够再度袭击阿古斯。他们还可能有机会去俘
虏世界之魂，从而在燃烧军团内部播撒恐慌。他们甚至有可能迫使军团停止对艾泽拉斯的入侵。
但他们并没有成功。如今，阿古斯的所有恶魔都蜂拥而至。
洛萨克森是对的。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挫一挫燃烧军团的锐气。但阿古斯位于扭曲虚空之
中。他们击杀的每一名敌人都将彻底湮灭。
队伍上演了一出退入房间的假象。恶魔们涌出走廊，冲进开放的房间，一心想要追杀图拉扬的部
队，所以他们没注意到房门两侧各有一名圣骑士正伺机待发。当图拉扬看到恶魔已经挤满走廊的
时候，他下达了命令。
“上！”
队伍停止了撤退。门口的两名圣骑士回到走廊中，展开双臂。神圣之力爆发。他们面前的恶魔尖
叫着，被圣光的怒火吞噬。
那些已经进入房间的恶魔震惊地转过身，只能面对图拉扬和他的突击队。单向压制，战斗很快就
结束了，正如图拉扬所计划的那样。
两名圣骑士中、名叫洛萨拉斯的指挥官一瘸一拐地离开走廊。而另一个人，永远无法再起身。图
拉扬轻轻为他送上祷告，然后面向其他人，提高音量。“该走了。”他说道。
圣骑士们的运输舰还在运转。那艘舰艇不得不直接降落在阿古斯上，但既然它还在运转，就可以
在短时间内强行打开一道通往泽尼达尔的裂隙。队伍弯腰穿过狭窄的缝隙，瞬时跨越漫长的距
离，回到了安全地带。图拉扬最后一个走出来，可是运输舰的裂隙并没有闭合，恶魔们正在向它
逼近。“关上它。”他命令洛萨拉斯。
26
“关不掉。有什么东西……”一阵强风吹入泽尼达尔，裂隙终于迅速闭合起来。圣骑士眨了眨眼
睛，然后耸肩道：“抱歉，大主教。之前有东西在阻止关闭。”
“没什么奇怪的。燃烧军团本来就想入侵这里。”图拉扬心情沉重地说着。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潜入阿古斯了。毫无疑问。燃烧军团不会再被泽尼达尔的运输舰打个措手不
及。
如今，圣光军团只能停留在这里，躲藏在扭曲虚空的混沌中。
洛萨克森拍了拍上司的肩膀：“精彩的一仗，图拉扬。你今天的指挥非常出色。”
图拉扬紧握住洛萨克森的手：“你非常英勇，所有人都是，替我转告他们。”
“遵命，大主教。”
图拉扬目视着他离开。没错，在压倒性数量的敌人面前，他们只损失了一名战友。胜利是属于燃
烧军团的。
对抗燃烧军团的千年之战成绩斐然。许多囚犯脱离了比死亡更可怕的命运。恶魔对艾泽拉斯的入
侵因此延后了数十年。而现在，战争结束了——而且不是那种两败俱伤的胜利，而是结束在一场
小规模的战斗和一堵圣光军团也无法逾越的屏障面前。
图拉扬疲倦地走入泽尼达尔深处，去找泽拉。图拉扬要报告失败的消息，然后接受泽拉沉默的回
复。泽拉曾经预言，艾泽拉斯大陆上奋战的勇士是击败燃烧军团的唯一希望。现在，她的意志已
经完全投注到帮助他们抵御入侵上。
这也许是最令图拉扬受伤的地方。泽拉知道图拉扬会失败，泽拉甚至不曾试图帮助图拉扬克服这
样的宿命。
圣光啊，图拉扬希望泽拉能够成功。但在泽拉成功之前，图拉扬已无能为力。
审判官学徒漂浮在高台上，笼罩住奥蕾莉亚的身影。此时，奥蕾莉亚的精神正承受着邪能魔法的
束缚所带来的针刺之痛。“告诉我如何找到泽尼达尔，否则你将遭受永恒的折磨。”
奥蕾莉亚刚来到尼斯卡拉的时候，燃烧军团在折磨上的花招可谓创意十足。这些恶魔都是审讯专
家，有各种办法击溃不屈服的意志。有几次，她真的害怕自己会因痛苦而屈服……或者不小心说
出她故意被虏至这座监狱里的事实。
但现在呢？这些审问毫不用心。奥蕾莉亚的蔑视根本无从掩饰。大审判官的手段花样百出。而这
名学徒则毫无想象力。
审判官伸出手。鹰爪般的长指张开，露出掌心里一颗光滑的黑水晶。奥蕾莉亚之前见过。这是一
颗灵魂石。“这是基尔加丹的礼物，将被奖励给你曾在一千多年前见过的某人。明白我的意思
吗，风行者？如果你不服从，你的灵魂就将永远属于那头恶魔。”
“变为他脖子上的一件饰品。”奥蕾莉亚喃喃道。
“啊，看来你完全明白了。但也许，这原本就是你所期望的。当那一天到来时，你和你爱人的灵
魂将会团聚，一起在痛苦中尖叫，直到繁星散作尘埃。”审判官的双手互握，仿若钦羡，“那该
多么浪漫啊。”
奥蕾莉亚没有回答。
27
审判官失望地叹了口气：“我是不是应该更努力地说服你？没问题。”他挥挥手，邪能束缚消失
了。奥蕾莉亚跌落在地上，假装精疲力尽。审判官慢慢走向奥蕾莉亚，施放着原本绝对没有机会
使用的一些新的折磨法术。
奥蕾莉亚深吸一口气。
“该履行我们的交易了，双界行者。”奥蕾莉亚说道。
奥蕾莉亚一跃而起。她手上没有实体武器。审判官已将她与圣光隔绝开来。但即使如燃烧军团这
般狡猾，也没想到圣光军团的战士竟然会接受暗影。
黑暗力量在她的血脉中翻涌。虚空之声回荡在她脑中，令人眼花缭乱，几欲疯狂。她听从了双界
行者的教导，一手伸向审判官，另一只手则伸向双界行者的牢笼。两者都炸裂成碎片。那头恶魔
甚至来不及发出尖叫。
奥蕾莉亚侧耳等待。没有警报声。没有愤怒的嚎叫。审判官太过自信，既没有安排警卫，也没有
召唤警戒之眼。没人看到这一幕。
双界行者钻出他的牢笼残骸。他是个虚灵，一种由纯粹能量构成的生物。被捕时，他身上的裹布
被摧毁了。他的形态像是一团不稳定的气体。“干得好，奥蕾莉亚，不算是最糟糕的学生。”
奥蕾莉亚环顾四周。有一瞬间，她考虑过找回自己的弓，但她知道自己没有时间。用不了多久，
审判官的失踪就会引起注意：“我们得走了。”
“是的。”暗影魔法从双界行者身上涌出，一道传送门撕裂了他们面前的空气，“我需要恢复，
你需要训练。跟我走吧。”
奥蕾莉亚犹豫着。她蹲到审判官的残骸边。虚灵不耐烦地抖了抖：“你还在等什么？”
奥蕾莉亚拿起灵魂石：“这颗是为我准备的。我担心还有一颗是为我的亲人准备的。”
虚灵的回答毫无同情心：“我们的交易并不包括让我一直等到你准备好。哪一边更重要，你自己
决定。”
奥蕾莉亚回以他愤怒的目光，但却没有选择的余地：“那个恶魔躲在扭曲虚空里。我不知该怎么
找到他。”
“你以后会找到的。如果那会儿，他还活着的话。”
“好吧，我们走吧。”
奥蕾莉亚穿过传送门。尼斯卡拉扭曲的天空消失了。他们的面前是一片……虚无。没有声音，没
有风，没有地面，什么都没有。除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虚灵身上的幽光带来一丝明亮。奥蕾莉
亚自由地漂浮着。
“学会如何在这里存活下去之前，你最好不要引起太多注意。欢迎来到虚空，奥蕾莉亚·风行
者。”
“我们怎么开始呢？”
“多杀点人吗？不。你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也许该换个更加……基础的东西。”他的光芒若隐若
现，暗影开始在他面前翻涌，“我们先谈谈如何维持你的理智吧。虚空将倾尽全力粉碎你的意
志。”
“听起来有点麻烦。”
“相当麻烦。”
28
****
“醒醒，图拉扬。醒醒。”
图拉扬睁开双眼，胸膛传来一阵剧痛。他咬牙坐起身：“怎么了？”
洛萨克森站在走廊里：“我发现了一具尸体。”
“什么？”
“就在泽尼达尔的底层。是个女性，图拉扬。我很抱歉。”洛萨克森说道。
图拉扬一跃而起：“告诉我，不是她。”洛萨克森没有说话，沉默已经表明了一切。洛萨克森的
表情充满悲伤。图拉扬的心沉了下去：“带我去。”
他们立即向舰船深处走去。图拉扬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他的脑海中正乱成一团漩涡。距离上
次见到奥蕾莉亚，已过去数百年。他曾为奥蕾莉亚哀恸哭泣。他认为自己永远失去了奥蕾莉亚。
但胸膛里这种崭新的疼痛，正随着每一次心跳而扩散。圣光保佑，也许是他感应到了奥蕾莉亚的
死亡。也许——
不。图拉扬挺直脊背。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要等到他能够确定以后。奥蕾莉亚的遗体为什么会
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泽尼达尔？
他们抵达了舰船的水晶大厅，也就是泽尼达尔的能源核心。没有一个技师在岗。既然舰船正在隐
蔽状态，他们就不需要一直留在现场。
洛萨克森带领图拉扬走到一个小角落：“在那，大主教。”
最后一台水晶装置背后的阴影中，图拉扬看到了一具尸体。“圣光啊，不会的。”他无力地祈
求，冲上去跪下身，想要触摸奥蕾莉亚。
他呼吸一滞。这不是奥蕾莉亚。这不是女性。这甚至不是一具尸体。
躺在地上是……洛萨克森。洛萨克森胸口起伏，双眼圆睁，然后气若游丝地吐出几个字：
“你……背后……”
图拉扬站起来转过身。他向圣光敞开身心，发动那雷霆般的力量向假扮者施以正义的审判——
“啊！”
胸膛中的疼痛爆发，深深刺入图拉扬的灵魂。图拉扬无法移动。圣光消退。他不能开口说话。他
几乎无法思考。他摇摇欲坠，慢慢倾斜，最后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个外表和洛萨克森一样的生物慢慢走向图拉扬，咧嘴而笑。
“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人类，”那个生物说，然后它比划了一个简单的手势，驱散了自己的
伪装。当年在德拉诺的这名艾瑞达刺客如今再度靠近了图拉扬，展示着他的匕首。上面还黏着一
小滴鲜血，与燃烧冒烟的邪恶剧毒混合在一起。“我本来可以在你睡觉时了结此事，大主教。但
我转念一想……保存你的灵魂需要花点时间，所以我得找个安静的地方解决这件事。”这个艾瑞
达转向洛萨克森，“然后我又想到，基尔加丹再见到你会多么高兴，叛徒。”
洛萨克森开始有所动作。毒药的效果肯定正在消退。
“…圣光……会烧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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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将匕首扎入洛萨克森的小臂，这名纳斯雷兹姆的动作停止了。“别担心。你会活下去的。你
将见证你们的大主教，两道来自艾泽拉斯的明亮光芒之一，成为我珍贵的战利品。”艾瑞达用两
指夹着一小颗漆黑的灵魂石，在他们面前晃了晃。然后，它转向图拉扬：“我想告诉你，奥蕾莉
亚·风行者还活着。燃烧军团把她关在笼子里。收集好你的灵魂之后，我会去收集她的。你们会
永远在一起，和我在一起，就像我承诺的那样。每时每刻，你都会感觉到她在和你承受同样尖锐
的痛苦。”
灵魂石飘向图拉扬上方。图拉扬凝聚起所有意志去抵抗那让他无力待宰的毒药。他试着战斗。他
试着尖叫。他试着驱使圣光。他试着呼唤泽拉。但他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也无法移动一根手指。
刺客轻声一笑，开始了工作。
* * * * * *
“暗影将治愈你的伤痕。暗影将引领你的命运。”
奥蕾莉亚不觉得好笑：“别窥探我的记忆。”
奥蕾莉亚的四周响起笑声。“没办法，就算我不想看也不行。结束之后，我会知道你的一切。你
后悔了吗？”
“不。”
“那么，我们开始吧。到目前为止，你是个非常出色的学生，奥蕾莉亚·风行者。但你才刚刚接
触了暗影的皮毛。若要真正了解你的命运，你必须与它融为一体。” 虚灵的力量柔和地脉动
着，“这就是危险所在。你将虚空视为敌人。它也以同样的方式看待你。至少目前是这样。暗影
的天性是与你所知的生命和理智为敌。”他们周围的黑暗似乎在游移，“但如果没有暗影，你根
本不会诞生。”
黑暗触摸着奥蕾莉亚。那个她已经学会忽略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响。如此……如此响亮。奥蕾莉亚
无法驱赶它们，无法抵抗它们。但双界行者一直在说话，指引她穿过风暴。
“你已经明白了一个真相，奥蕾莉亚。圣光是盲目的。它看不到全部的命运，因为塑造命运的并
不只有圣光。你的道路被暗影笼罩，所以无法被圣光窥视。” 他话中的力量成为她在黑暗洪流
中颠簸摇荡时的依靠，“现在，你要明白另一个真相。暗影也一样盲目。看到你的命运与它自己
交织在一起，它很高兴。但它看到的，也只是命运的片段，与你以往所知截然不同的片段。”
奥蕾莉亚的眼前开始浮现景象。无比可怕的景象。
她看到圣光就像贪婪的掠食者一般在宇宙中穿梭。她看到圣光接触艾泽拉斯凡人的意志，然后永
远地腐化了他们。她看到无数代生命在看不见的枷锁中生生死死，被一股力量所束缚，那力量赋
予了他们短暂的安宁，却以绝对服从作为代价。
她看到战争。她看到圣光的军队与虚空对抗。她看到黑暗的世界在神圣之火中燃烧。她看到无数
生物被山一样巨大的发光水晶包裹，因圣光而苟延残喘，不得安息。圣光的战士都是怪物，腐化
和吞噬着他们所接触到的一切。
一幕又一幕浮现，直到她完全无法理解。
“谎言。”她低声说道，“这些都是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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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它烙印在你心中。”双界行者说道，“想明白，然后永远不要忘记。”
“我不明……什么……？”
双界行者让她稳定地漂浮着。“你所知道的暗影一直代表恐怖。而暗影也以同样的方式看待圣
光。双方观点皆非真相。双方也都没有错。”虚空的咆哮几乎淹没了双界行者。虚空主宰们在奥
蕾莉亚的脑海中张牙舞爪。奥蕾莉亚好不容易挥退了它们，“圣光只遵循一条道路，并将所有其
他视为谎言。暗影寻找所有可能的道路，并将全部视为真相。”
更多景象浮现出来。那是可能出现的未来。奥蕾莉亚看到圣光之母泽拉宣布她为异教徒，判决她
的死亡。她看到图拉扬的剑染上她的鲜血。她看到阿拉托尔召集起一支军队追杀她，最终却被她
一箭穿喉而亡。她看到自己跪伏在那个沉睡在艾泽拉斯波涛之下的古神面前。她看到自己杀死那
个古神，坐上古神的位子，率领无尽的恐惧之物吞噬掉所有国家。
奥蕾莉亚沉浸在暗影中，所有景象看起来都无比真实。但那只是一开始。
慢慢地，她开始发现暗影的回忆……暗影的计划……以及暗影的欲望之间的区别。然后……
是命运。她看到了圣光无从窥见的命运。她看到了连暗影也无从窥见的命运——没错，因为暗影
也一样盲目。
她看到了可怕的选择。她看到了高贵的背叛。她看到了……胜利，以一种她几乎无法理解的方式
存在。
除此以外，她还看到了无数永远不可能发生的景象。虚空的谎言很强大，引人入胜，但很快就崩
塌了。
也许有一天，她会陷入疯狂。也许有一天，她会背叛盟友。这一点她能够干得出来。但她永远不
会，无论因何缘故，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伤害她的儿子。她永远不会对阿拉托尔动手。即
使阿拉托尔因为奥蕾莉亚的改变而追杀她，她也会欣然接受。这个真相的份量让她继续漂浮。她
能感觉到暗影的疑惑。暗影并不理解凡人之间的牵绊。暗影不知道，有些东西永远无法被腐化。
另一个真相浮现了。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命运尚未到来之前，她就已经畅游在暗影之中。
“你准备好了，奥蕾莉亚。那里的每一丝力量都将任你掌控。沉浸其中吧。但你的意志还将属于
你自己。”
她确实准备好了。但时机尚未到来。她曾目睹自己跳下悬崖，平静地迎接漫长的坠落。时机来临
时，她将无从选择，无从替代。而现在，她仍然可以逃脱。而且她的命运要求她必须逃脱。
奥蕾莉亚试图理清来龙去脉。她在虚空的知识中寻找答案。一无所获之后，她本能地寻求圣光的
帮助。两股力量互相碰撞，爆发令人晕眩的痛苦。但她窥见了一个真相：图拉扬无声地尖叫着，
他的灵魂正被活活剥离他的身体。
那既不是过去，也不是未来。那是现在。她就是知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们还没结束，奥蕾莉亚。无论看起来有多么可怕，你都必须——”
奥蕾莉亚全力一击。所有灌注于她的黑暗力量一股脑击中了双界行者。双界行者惊讶地喊出了
声，释放了奥蕾莉亚的思维。
奥蕾莉亚喘着粗气，驱散暗影。她重获自由，在黑暗中漂浮着。
双界行者在奥蕾莉亚面前愤怒地闪烁着光芒：“懦夫。凡人就只有这点出息。”双界行者正在聚
集能量，意图反击奥蕾莉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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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蕾莉亚无视了他。奥蕾莉亚掏出之前从尼斯卡拉的审判官身上拿到的灵魂石。黑水晶现在正散
发着绿光，“我就知道。圣光保佑，我就知道是真的。”
双界行者停下动作：“你看到了什么？”
“图拉扬快死了。”
虚灵夺过水晶仔细研究。他将力量探入其中，然后笑了起来：“你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风行
者。”奥蕾莉亚不知道虚灵是在说那个刺客还是虚灵自己，“虚空会利用你的爱人折磨你。你明
白的，不是吗？”
“图拉扬也许会在某天死去，但他不会死在今天，否则我就将迷失。”
虚灵闪烁着微光：“别忘了我说过的话，关于真相与谎言。”
“这个真相并非来自虚空。这个真相正在改变虚空。”
虚灵再次凝视灵魂石：“有趣。你的命运可能与众不同，奥蕾莉亚·风行者。去找他吧。我教过
你该怎么做。”虚灵把灵魂石还给奥蕾莉亚。
奥蕾莉亚犹豫着：“我不知道泽尼达尔在哪里。”
“不，你知道的。它的位置就在你手中。”
奥蕾莉亚想了想才明白过来。她能通过这块石头看到那个艾瑞达的所作所为，是因为这两块石头
互相链接。刺客本打算将他们两个一起挂在脖子上。
她不需要知道那个艾瑞达在哪，因为她知道另一块石头的位置。
她回头看向双界行者：“看来，我们的交易结束了。”
“哦……我相信我们肯定还会再次相见。”双界行者若有所思地回答。
奥蕾莉亚用双界行者教她的方法深入灵魂石。通往泽尼达尔的传送门立刻打开。
* * * * * *
圣光无法拯救图拉扬。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圣光依然能够给他慰藉。否则，图拉扬将完全
沉浸在灵魂被一片片撕扯下来的极致痛苦之中。他始终紧闭双眼，不想看到自己的灵魂离开躯
体。
即便如此，痛苦依然难以忍受。“圣光照耀我们所有人。”他试图出声。刺客施法的声音充斥着
他的耳朵；他不知道那句话是否说出了口。无论如何，他继续祈祷着：“让邪恶在正义面前退
散；让无辜者平静地生活。总有一天，所有人都无需害怕。为此，我将欣然献上生命。”
折磨他的人肯定听到了他的祷告：“不知多少年后，你才会向我求饶，即使那时你知道，我依然
不会手下留情。”
图拉扬感到一息冷风吹拂过他的脸庞。没有任何味道，仿佛从不曾接触过任何活物。
然后，他听到一声尖叫。他以为那是自己终于屈从于痛苦而发出的声音。但不是。是刺客的声
音。
“为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说得没错。我们注定会再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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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拉扬睁开双眼。是她，奥蕾莉亚，周身缠绕着黑暗。图拉扬没有在她体内感觉到圣光。
刺客尖叫着挥舞起匕首。恶魔跳向她，划向她的喉咙。
她却连手都没抬。浓稠的黑烟在半空中并拢，形成一支弯曲的长矛。它狠狠刺入刺客的胸部。图
拉扬看到烟气缭绕的长矛尖端从那头生物的后背上露出，鲜血四溅。艾瑞达跪下来，双眼圆睁，
双唇无声地开合。
奥蕾莉亚走上前去：“把我们的灵魂串成珠子挂在脖子上。这是你看到的命运吗？我看到的却不
一样。”现在，她抬起了双手。黑暗魔法在其间聚集。
怒目喘息的刺客突然消失了。时空在恶魔面前折叠，然后恶魔就这样消失了。
奥蕾莉亚蹲在图拉扬身边，凝视悬浮在图拉扬头顶的那颗灵魂石。“我没办法处理它，光靠我不
行。”她转向洛萨克森，“我感觉你的血液中流淌着毒药。抱歉，会有点疼。”
奥蕾莉亚弯了弯手指。洛萨克森抽搐着尖叫起来。图拉扬看到污秽的绿色烟雾从纳斯雷兹姆的爪
下冒出来。鲜血和嘶嘶作响的液体滴落在地板上。奥蕾莉亚正在让毒药从洛萨克森的的皮肤中渗
出，从而离开他的身体。
一下子，这个过程就完成了，而洛萨克森也恢复了行动。他立刻站起来，粗声喘息：“奥蕾莉
亚……你怎么了……？”
“救救图拉扬。拜托你了。我必须了结此事。那头恶魔威胁过我的儿子。”
* * * * * *
那头生物逃跑了。它不停地跑、不停地跑，跨过各个领域，在虚空与扭曲虚空之间流窜。它将奥
蕾莉亚的矛扯出胸口。那把武器溶解成虚无。艾瑞达痛苦地喘息着。每踏出一步都喃喃自语。
“快跑。快跑。快跑。”
这头恶魔一生中曾使用过许多名字。而现在，它只以基尔加丹下达的任务为名：灭杀。它生而优
于它的兄弟，加上年复一年的锻炼、塑造、折磨，这头恶魔的能力得到了强化。就连其他艾瑞达
也惧怕它。它可以潜藏在不同维度之间。它可以随意改变外貌。它可以发现是谁拥有威胁燃烧军
团的命运。
然后它被杀了。在德拉诺。被那个精灵。
基尔加丹惩罚了这头恶魔。然后，基尔加丹让这头恶魔比以往更加强大。这个过程耗费了数百
年。
现在，这头恶魔因为即将杀死那个人类而取悦了基尔加丹。结果那个人类之后，恶魔还会得到那
个精灵。恶魔获得了保存二人的灵魂，并永远折磨他们的方法。
但那个精灵逃了出来。而且那个精灵……她……
她改变了。她知道了湮灭的方法。
她知道如何让恶魔彻底的死亡。
“快跑。快跑。快——”
黑暗物质缠上了它的脖子。恶魔发出一声尖叫，然后被拖回泽尼达尔。拖回扭曲虚空。
33
艾瑞达立刻站起身来，咬紧尖锐的獠牙，发出嘶吼声。匕首在它双手中旋转，割断了暗影的束
缚。艾瑞达绝望地笑着，向女精灵掷出淬毒的利刃。奥蕾莉亚把艾瑞达拉到了这里，唯一会让它
彻底死亡的地方，而且——
利刃停在半空。奥蕾莉亚径直从旁走过。
“基尔加丹！救救我！”
“他在看吗？”奥蕾莉亚走上前，距离一步步缩短，“你是他最喜欢的宠物吗？”
恶魔召唤出更多匕首，发出惊恐的嚎叫。那些匕首全都在刺中奥蕾莉亚之前消失了。奥蕾莉亚继
续向它走去。一步。又一步。再一步。另一支矛插入恶魔的左肩。
恶魔的右臂还在投掷匕首。它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救救我。”恶魔再次乞求道。
又一支矛。恶魔的另一条胳膊也无力地垂下。“我知道你害怕什么。”奥蕾莉亚说，“我知道燃
烧军团害怕什么。我知道你的主人们为何要发动可怕的远征。”
艾瑞达能够感觉到基尔加丹的失望。基尔加丹听到了它的呼喊……然后选择无视。
此时，奥蕾莉亚已经站到它的面前。
恶魔跪倒在地。它甚至无法抬起手臂求饶。它唯一能做的，就是喘息着吐出最后的哀求。“求
你……求你……求求你……”
奥蕾莉亚蹲在它的前面，与它目光相对。所有希望都随着奥蕾莉亚的话语破灭了：“你保证过要
杀掉我的儿子。”
奥蕾莉亚的匕首轻易地刺入了恶魔的喉咙。恶魔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目不转睛地瞪视着奥蕾
莉亚，感受着生命的流逝。
“这是个轻松的死法。”奥蕾莉亚轻声说道，“我本可以将你交给那些虚空主宰。但他们也许会
改造你。而我，只想终结这一切。”
图拉扬和洛萨克森在奥蕾莉亚身后，大厅的另一端。他们看着这一切。恶魔看到他们眼中的惊
讶，以及恐惧。
然后一切都慢慢消散。解脱了。
* * * * * *
图拉扬很疼。他全身都在疼。不只是身体的疼痛。他的思维、他的灵魂都随着疼痛起起伏伏。但
他活下来了。灵魂石静静躺在地上，暗淡无力，仿佛一块纪念品。洛萨克森帮他站起身。奥蕾莉
亚走了回来。横跨水晶大厅是段漫长的距离。他看着奥蕾莉亚踏出一步又一步，心乱如麻，几乎
无法思考。
奥蕾莉亚在他面前停下脚步，看起来很累。“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奥蕾莉亚说道。
图拉扬也想说同样的话。他想告诉奥蕾莉亚，他爱奥蕾莉亚，这份爱永远不会改变。他本想说出
口，但他找不到言辞，一时无法找到。但奥蕾莉亚似乎明白了。
34
“我命运的结局并不是圣光，而是暗影。我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奥蕾莉亚坚定地与图拉
扬对视，“如果我不踏上这条道路，就是将你、阿拉托尔和整个艾泽拉斯置于危险之中。请务必
相信我。”
洛萨克森出声道：“我见识过黑暗，奥蕾莉亚。我见识过迷失的生物。你并非其中之一。你没有
堕落。”
“有一天，我也会的。”她简洁地回答道。
纳斯雷兹姆笑了：“顶着燃烧军团的名义，我曾做过无数不可饶恕的事情。我一再犯下种族灭绝
的罪行。即便如此，圣光还是救赎了我。我不会放弃你的，奥蕾莉亚·风行者。不会这么轻易放
弃。”
图拉扬端详着她的面庞。图拉扬是如此了解她。奥蕾莉亚感激洛萨克森的表态……但她并不相
信。“奥蕾莉亚，走吧。快走。”
奥蕾莉亚的眼中闪过痛苦：“不。”
“我也希望你能留下来。”图拉扬的话语中没有愤怒，只有痛苦的真相，“泽拉不会允许的。她
会……你必须离开，奥蕾莉亚。趁现在还有机会。你不知道她会做什么。”
“我完全知道她会做什么。而且我知道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一个崇高而可畏的存在充满了大厅。图拉扬感觉到神圣的愤怒笼罩住了奥蕾莉亚。图拉扬走向奥
蕾莉亚身边。“泽拉，请您留情。”他说道。
我警告过她，如果对暗影妥协会发生什么。而现在，她会玷污这个地方。
洛萨克森跪倒在圣光之母的力量漩涡面前。“请听我一言。奥蕾莉亚·风行者女士是回来拯救我
们的，即使明知这里不欢迎她。勇气、荣誉、无私——这些美德仍然存在于她的内心。”
如果偏离了圣光为你选择的道路，那么美德也毫无意义。
但是，尽管无比愤怒，泽拉还是犹豫了。
图拉扬向泽拉敞开心灵，让泽拉看到他的疑虑、痛苦和决心。“求求您，泽拉，不要伤害她！”
泽拉无情地检视着图拉扬的灵魂，然后转向他所深爱的那个女人。
奥蕾莉亚·风行者。你愿意放弃虚空，向圣光宣誓效忠吗？
奥蕾莉亚毫不畏惧地说道：“我将与燃烧军团战斗，直到它化为灰烬。”
回答我的问题。
“我们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但我们并非敌人。我预见到了。我将在对抗燃烧军团的最后一战中加
入圣光军团，和你们一起摧毁恶魔。”
不，奥蕾莉亚。你不会。你会被囚禁在这里，直到再次接受正义的道路。我不会让你玷污我预见
到的未来。
“随你。”
奥蕾莉亚没有反抗，随后圣光军团的成员带领她前往泽尼达尔的另一处地方，将她囚禁起来。图
拉扬目视着她离开。她回头看向图拉扬，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洛萨克森与图拉扬并肩而立：“她会回来的。不要失去信仰。”
35
“我仍然坚信圣光的使命。但是……我也仍然相信奥蕾莉亚。我对她的信任从未改变。”图拉扬
看着洛萨克森：“我这样是不是很傻？”
“如果是的话，那我们两个都是傻瓜，兄弟。”
治疗者赶来医治伤口的时候，图拉扬坐了下来。他几乎没有注意到他们。他的思绪正在燃烧。他
的命运晦暗不明。他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但他的焦虑中依然存在着一丝安慰。一个平静的避难所。
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会永远信任奥蕾莉亚。他将永远为奥蕾莉亚而战。而奥蕾莉亚也会为他这样
做。他确信这一点。
他从中感受到了安宁。